汤和脸色大变。
他面色倏然一冷道:“放肆,陛下岂容你污蔑?!”
他也实在是被夏之白这份话给吓住了,还冷不丁突然攻击起陛下来了。
这话若是传出去,连他也要受牵连。
夏之白挥了挥袖子,正襟危坐,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笑着道:“信国公太拘谨了,当今陛下还不至于这么小度量,普天下骂当今陛下的人少吗?陛下又当真不知?在北方,更有一些士人有意编排抹黑,陛下其实是心知肚明。”
“陛下本身对这些并不太多看法。”
“但要言之有理。”
“你就有道理了。”汤和面露不善。
夏之白沉默些许,缓缓道:“谈不上道理,只是政见不同。”
夏之白抬眸,望了眼车外,淡淡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揣摩陛下的为政之道,大致弄清楚了一点,在陛下看来,大明刚开国,陛下先让天下稳定下来,让百姓能安定下来,最好也让这些士人、地主消停下来。”
“因而陛下开国后的种种政策都基于此。”
“让百姓有田地,天下有秩序,在天下推行包税制,控制食盐、生铁产量等,从宏观角度控制天下。”
“在陛下眼里,天下都在自己手里,哪怕真因此出现了不少问题,到时再解决也不晚,某种程度上,大明这么多贪官污吏,未尝不是陛下有意纵容,因为在陛下眼中,这些贪官污吏,就是一头头肥猪。”
“陛下有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得等把猪养肥了,到时再杀。”
“基于此。”
“大明的立国根基其实是剥削有功!”
“大明的一切,看似在为百姓声张正义,实则又为地方的地方、士绅、官绅大开方便之门,纵容他们在地方为恶,一旦引起恶劣事件,或者贪的让人发指,陛下再以帝王身份,以民心之姿,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
“如此一来。”
“不仅收获了民心,也惩治了贪官,同时也收缴了大量钱粮。”
“可谓一举多得。”
“而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在这么做。”
“只是陛下如今渐渐琢磨到不对劲了,因为跟随着陛下打天下的那部分人,同样也混迹到了其中,甚至于很多时候都是由这些人带头的,为此陛下三令五申,更是不惜挥泪杀人,也要严明纪律。”
“陛下最初看来,陛下给与了开国功臣足够多的优待,有身份有地位有赏赐,他们已有了享用不尽的荣华,本该消停,不再对地方百姓的钱粮打主意,但陛下书读了那么多,却是疏忽了《淮南子》。”
“陛下以为跟随自己的人是不会变的。”
“认为这些人相对陛下是静止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这些人变了!”
“而且直接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
“而面对这种局面,陛下一下子变得蹑手蹑脚起来,而这次南方便是很好的例子,以信国公的能力,从天下收集一些信息,并不难,因而对南方的情况,了解的一定比我多。”
“信国公你知道其中有多少功勋参与其中。”
“事到如今。”
“陛下就算再想如既定一样随意动手,也很难真的做到了,因为这些人不是孤立静止的,他们因为各种的利益勾当,早就连接到了一起,而且他们本身就处于朝堂的顶部,即是处于天下的最上层。”
“而在这种情况下,陛下的权力其实缩水了。”
“古语有云:法不责众。”
“当满朝公卿都站在陛下的对立面时,陛下难免不要为此多权衡一二,而且一个更血淋淋的问题摆在了陛下面前,其中有自己的亲朋子女参与其中,陛下真能做到大义灭亲?”
“南方这次的事看似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