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冉!”我悲痛地转过身没入他怀中。
“我把太后留给你的遗诏弄丢了!我把能救你的遗诏弄丢了…”我声声泣血,心间喉头痛得犹如刀子在割。
“没事的,即便没有遗诏,我们也能安全无虞地去往陶邑,就算有这遗诏,该来的也总是要来。”
“都怪我都怪我…”
“为夫从未怪过你。”
更深雪重,这黑夜不知何时才能敞亮?
自这日起,我开始不间断地在雨斯门外等候起了魏冉。
听周重说,在范雎日日不断的抨击之下,大王已罢免了他的国相之职,只保留侯位。
没关系,这些身外之物,要不要又有何妨,我只要他平安,我只求他平安。
遗诏被盗后,我将府中的婢子仆从们遣散了大半,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想,毕竟能堂而皇之进入我和魏冉屋中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
可我却不敢去面对这份让人摧心剖肝的猜想,她曾经,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时值腊月末,宫中传下王召,令穰侯携其亲眷入宫赴除夕夜宴。
我和魏冉唤了车马,在暮色四合之前向着王宫徐徐而去。到达咸阳宫外时,殿内的管弦丝竹已此起彼伏了。
我和魏冉对视一眼,执了手皆是不卑不亢地向着大殿走去。
阿稷与叶阳双双端坐于高台之上,范雎在下首似笑非笑地凝望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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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携内妇来迟。”魏冉拱手:“大王王后万安。”
“免礼。”阿稷面无表情地作答,叶阳则浅笑晏晏。
“臣妇参见大王、王后。”我俯身行礼:“恭贺大王王后新春之喜。”
高台上的二人却都未置一词。
气氛瞬间凝结下来,我继续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却不安地皱起了眉,他们夫妇二人这是何意?
片刻后,一道脚步声自高台上走下,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竟毫无顾忌地攀上了我的肩膀!
“舅母请起。”阿稷清润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撑起身大惊着不断向后退去,却被身旁的魏冉擒住手腕拉了回来。
他疯了!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顾礼仪地如此行事!
管弦声骤然停下,台上的叶阳脸色死一般地灰白,满殿的百官们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而我身旁的二人之间、正硝烟弥漫。
“舅父这么紧张做什么。”阿稷勾唇:“孤只是担忧舅母未见惯这种人多的场合会有些局促…”
“稍加安慰而已。”阿稷缓步靠近,目不斜视地盯着魏冉,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的内妇,自有臣自己安慰,何劳大王挂怀。”魏冉同样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沉声回敬。
先前喧闹的大殿已寂静无声。
“夫君,先入席吧,众人都等着呢。”我挽住魏冉的臂弯,低头垂首,连一个眼神也未探向阿稷。
“侯夫人说的对,大王还是先入席吧。”范雎起身打着圆场:“半盏屠苏犹未举,咱们还是坐下饮宴吧。”
“也好,毕竟往后亲首相聚的时日,多了去了。”阿稷面上虽笑着,眸中却冰封千里。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纠缠在我身上:“孤说得对吗?舅母。”
我冷眼睨着他,微微颔首,不欲答话。
插曲过后,众人落座,声乐交响。我安静地坐在魏冉身旁,望着殿中的舞姬们水袖翻飞。
高台上的两道视线若即若离,阿稷和叶阳一丝互动也无。
一曲舞毕后,两名内侍自外间各呈了一坛清酒上殿,恭敬地立于殿中等待君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