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澄离开了。
他走得干净利落,未带走任何物件,恰似他初来时那般,孑然一身,唯有院中残存着他曾生活过的痕迹。
临行之际,厉君泽询问他是否要接回幼妹,裴青澄凝视着这座他仅居住了月余的院子,最终缓缓摇头,“不必了,我相信世子定能妥善照料溪珺。”
其实,早在获悉边疆战乱之时,他便料到会有此一日,故而他事先询问过妹妹,妹妹表示此处甚好,不愿离去。
裴青澄暗自思忖,裴家已然没落,无论身处何地皆是寄人篱下。
即便接回太子府,他们不日便要出征,根本无暇顾及她,倒不如留在此处,有世子庇护,想来生活也能安稳些。
当然,裴青澄亦有自己的私心。
他不愿如此轻易地与苏世子断绝往来,即便深知对方心有所属,他仍暗自期望,若日后能平安归来,尚能有个缘由重回此地。
厉君泽与裴青澄踏出府门的那刻,绿竹一路小跑着追了出来,“太子,裴公子,请留步。”
二人听闻声响回首,只见是苏子欲身旁的小厮绿竹,其怀中还抱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只见他先是向裴青澄使了个眼色,随后便仿若换了个人,扯着嗓子对着裴青澄高声呵斥,似乎生怕旁人听不到。
“裴公子,亏你昔日还是京城第一公子,不想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真是我家世子看走了眼。
日后各走各路,休要让我家世子再撞见你,否则,休怪我家世子无情。拿上你的东西,速速离开忠勇侯府,侯府永世再不欢迎你。”
撂下一番狠话后,绿竹将怀中的包袱丢给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匆匆离去,只留裴青澄抱着包袱怔愣立原地,周围路人则议论纷纷。
裴青澄垂着眼眸,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包袱。
包袱沉重,还硬邦邦的。
摸起来,里面极有可能装着护身铠甲。
裴青澄鼻尖微酸,裴家虽说是武将世家,但从他爹那一代开始,大厉朝就逐渐重文轻武,武将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至于他自己,则从小读书多过练武,根本没想到会有上战场的一天,也没想到自己出征的第一套铠甲不是爹娘备下的,而是苏世子送的。
裴青澄搂紧包袱,使劲眨眼才将眼泪憋回去,他并没有把绿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他很清楚苏世子是嘴硬心软之人,若是真厌恶他,便不会拐弯抹角送什么护身铠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