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不沾地的那种。
这两日好不容易送走了沈希声与王冷然二人,他转头投身进蝴蝶溪上游最后的防洪预备之中。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两位上官大人这些日子一直拖延时间,待在龙城磨蹭什么。
除了王冷然保护意味十分明显的半死不活的柳家,欧阳戎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拖到最近才走,距离剪彩礼都结束挺久的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对吧?
还是说在公务旅游?
可是这龙城县除了有美男外,没什么美景可看啊,都被上次大水冲毁的差不多了,不少名人古迹优先级不够,没有修缮,现今布满杂草。
所以,话说你们两位大人在江州城难道没有公务处理吗。
欧阳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厚脸皮的想,可能是他治理下井然有序、饱衣足食的龙城风貌,令两位上官流连忘返吧。
不过欧阳戎倒也没瞧见这两位江州上官有往云水阁三楼跑的迹象……倒是看出了两位上官隐隐不对付的气氛。
当然,经历了限粮令与剪彩礼的事,又有恩师谢旬的那一层关系在,欧阳戎自然是偏向于沈希声的。
可偏向归偏向,大庭广众之下完全站队,与王冷然撕破脸,倒也不至于。
官场上还是讲究一个体面的。
况且不管立场如何,清浊与否,做任何事都得打着为朝廷为百姓的旗帜,大伙在面上的和谐还是要有的。
这是游戏规则,欧阳戎暂时无力改变。
且欧阳戎也有自知之明,他就一个刚入官场的七品知县,在与沈希声一派捆绑还不太紧密的情况下,强行站队出头,很容易沦为炮灰棋子。
同流合污容易。
但选边站队难
独善其身更难。
而若是想投身进去,踏踏实实做一些实事,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欧阳戎前世读书时,对此感触不深,还是落洞苏醒后穿上这身官服,投身此方官场努力干事,才逐渐明白这个道理。
并且,有时候官大一级真的会压死人的。
特别还是,现官不如现管。
欧阳戎很清醒,江州刺史王冷然才是他这个龙城县令的顶头上司。
江州刺史府才是龙城县衙的上级官府。
沈希声虽然比王冷然高上半级,但是作为朝廷钦差,他的职责仅有调查米案与巡视赈灾治水两项而已。
况且,王冷然能与沈希声暗中角力,肯定是有他的底气在的。
双方背后明显是有更深层次的政治站队。
大概率涉及到远在神都洛阳的周廷官场。
这背后的弯绕与讲究,欧阳戎眼明心亮。
他光是踮脚瞧一眼,都有点扶额头疼。
总不能为了一坛醋,再包一顿饺子吧?
更遑论,有时在牌桌之下,哪怕是对手敌人,也会有一些利益的交换,偶尔相互妥协,互换筹码。
例如公审后被肢解的苟延残喘的柳家之事。
所以在玉卮女仙这个唯一人证处于昏死状态、小师妹还没有收集到关键罪证的情况下,程序正义又无法启用。
欧阳戎选择暂时收鼓鸣兵,来换取态度明显死保柳家余人的王冷然对龙城县治水举措的态度支持。
一老一少,两聪明人,隐隐达成一股默契。
当然,一旁的沈希声对此应当也是洞若观火,可倒是也没说什么,反而还有些配合欧阳戎,拉开点距离,没有强行拉拢他、要求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恩师谢旬与小师妹的那一层关系在,这般宽容晚辈。
整的欧阳戎都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令欧阳戎对这位沈大人愈发好感。
所以昨日送别时,不仅送了这位沈大人好几大坛腌萝卜,还特地拉着他多敬了好几碗酒,期间耗了欧阳戎不少顺口溜。
这还是跟着隔壁那位爱酒的田县令学的,上回欧阳戎也是被他满嘴顺口溜的劝的醉熏而归。
只不过还有一件让欧阳戎时感奇怪的事情,便是沈希声望向他的眼神,经常令人感觉有些古怪。
欧阳戎略微迷糊,难道这是误会了他与小师妹的关系?
年轻县令失笑,只当是前辈的恶趣味,没太在意。
其实,你要说欧阳戎傲娇硬气,强行硬顶王冷然行吗,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反正欧阳戎自信没有什么贪污把柄落在王冷然手里,两袖清风,在龙城县与周围数县声誉不错,没什么口实,萝卜县令不是白叫的。
况且他还有闻名天下守正君子的金身在。
最后还有某个地宫福报,似乎随时都能跑路。
个人防御这块拉满了,属实是。
在硬顶顶头上司后,不落破绽的摆烂就完事了。
但欧阳戎还想在龙城做一点实事。
王冷然或许提供不了他什么帮助,但给他使绊子,让他短时间内做不成事,亦或是让其做事阻力重重,这位江州新刺史还是能够办到的。
这也是世间很多事情糟糕的地方。
不管如何,这些时日王冷然与沈希声等人逗留龙城,确实让欧阳戎分了不少心,又是占据公堂,又是官场的尊卑客套,确实碍事。
眼下两尊菩萨全都送走,欧阳戎抽出来的精力,投进最后的治水之中。
这日傍晚,利用某位王刺史的默契妥协,龙城县衙发出了去江州城调集防洪船只的一纸公文。
公案桌后,某年轻县令拍拍袖子起身,难得踩点下值,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