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生寒的凉毒从他的体,传入她的血。
于是痛。
痛极。
姜芙蕖突然笑了出来。
她皱眉望着天,眼眶发红地笑,声音里有憎恨,无力,更有万种心痛,“荒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荒唐!”
“真无趣!”
“沈惊游真是个傻子!”
“沈惊游是个傻子。”
越骂声音越低。
沈惊游咳血的样子,他们骗他吃药的样子,皇室让他拖着半死的命赶往北疆的样子,他的冷漠,他的无奈,他的欲言又止!
姜芙蕖攥攥手指,脸色苍白,惊惶地望着同样的天。
“不,我错了,不该骂天地。神明你在听吗?”
“我要沈惊游活着回来。”
“我要我们都能长命百岁。”
“求求你,”
她双手合十,虔诚跪地,一遍遍磕着头请罪。
“我不是要骂人的,我是太害怕了,菩萨,佛祖,神明在上,”
重重的将头磕出血来,鲜血污浊了眼睛,眼前一片红色。
姜芙蕖尾音低颤,“求求你们,让我们分开吧,求你了。”
……
手腕上一痛。
姜芙蕖恍惚醒来。
李太医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见人醒了,收了针连连道:“小夫人你可终于醒了,你在梦中又哭又笑,把丫头婆子们全吓哭了。还好夫人有神明护佑。沈家有神明护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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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嬷嬷粗糙的手指抹着眼泪,她哽咽地跪在姜芙蕖床前,握着一双细嫩柔胰,“小夫人,爷活着回来了,现在东厢房,刚才醒了一次,要找夫人呢。”
姜芙蕖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不可思议的笑容,她反握住洪嬷嬷的手,“真的?沈郎君回来了吗?”
“真的,还打了胜仗,以后国公府的日子会好过的,纵然太子殿下如何打压,以后……”
踉跄着下了床榻,姜芙蕖歪着身子走了一步便浑身无力摔倒。
“小夫人别急!爷又不会跑了。”
春桃哭红着眼睛来扶姜芙蕖,病中的她被人扶着迈进东厢房的门槛。
屋中全是血腥气。
她小脸发皱,眼发红,提着裙摆,用了全身的力气跑向他,扑跪在床榻前。
先脱了沈惊游的衣衫摸着胸口,没有剜心放血的痕迹,可却有其他的伤痕,有的还冒着血珠,有的已经腐烂散发着臭气。
可那张脸。
神仪俊秀的脸却未受伤。
“珍珍最喜我容颜,怎可毁伤了脸呢?”
梦中的沈惊游某次重伤靠在肮脏的城楼。
他箕坐着,眸子闪闪地同别人说起他的妻。
“你不知道,珍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若我不美,配不上珍珍。”
“好奇怪,明明心中极满意珍珍要我做姜家赘婿,可总有个声音跳出来反对。我是打仗打疯了吧。”
……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滴在沈惊游胸口。
姜芙蕖咬着唇,趴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微弱的心跳声被她听了一遍又一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他活着。
然后不敢相信,她又将小脸小心翼翼凑过去贴在他冰凉的脸庞。
“快醒来。”
“泉哥哥,你快醒过来。”
“叫你哥哥了,你还不醒吗?”
“快醒……”
后脑被一只大手抚住,姜芙蕖愕然抬眸,眼泪还挂在眼睫。
沈惊游醒了,他用指尖蹭着她脸上的泪,薄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他死里逃生,实在没有力气。
她只好凑近,听他极为难的一个字一个字讲——
“不……”
“……”
“能……”
姜芙蕖点头,握住他指尖,“我不哭,我很听话,我真的没有哭。”
她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惊游目光温柔缱绻,暧昧偏执,他无奈一笑。
不是不能哭。
而是……
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