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没有,就是好奇老大你换手机了?”
“是,怎么了?”
“没事,老大什么时候聚餐带上嫂子一起啊,我先出去了。”
“滚!”
——
初夏的下午六点,斜阳还没有成为黄昏的模样,沈北亭在等红灯的车上,把额头靠在了方向盘上。今天发生了很多让他不知所措的事情。
比如杜总把他叫到了办公室中,询问自己的感情状况,并且挤眉弄眼地和自己说婚礼一定要多叫些同事。
比如女孩在网上的发言大胆而尖锐,而自己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昨天如何将她带回家中,如何给她沐浴,如何安顿她上床通通交代了出来。
即使文字可以传达的情感会被极大削弱,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女孩字里行间中的杀意。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你送上床盖上被子了啊……”
——
葱指点击熄灭了屏幕,女孩又叹了口气,旋即她在床上坐起了身。身上穿的是大叔给她留下的男士白衬衫,衣服的尺寸对她来说大的有些离谱,当做半件连衣裙穿都不是不行。
结束了对大叔的质问,她的心气仿佛一下又消散了。正如自己所想,虽然昨天自己昏迷后大叔的举动,每件都是出格之事,但他确实是一件多余的出格之事都没有做过。
自己在得知这个结果后竟然没有一点怀疑,反而是……一丝的失落?这太可怕了,她真的不能接受。
于是想看书来转移注意,她拿起大叔昨天留给自己的书,结果才读到代序,上面写:
“我们都躺在生活的手术台上,在命运的无影灯之下,被蛮横解剖。
所以,但愿你的旅途漫长,但愿你拥抱的人正泪流不止。但愿你付出的爱,有着某种恰到好处的形状,恰能完好地镶嵌在她的灵魂空缺处,毫厘不差。但愿你心底的关怀,杯满四溢,又正在被另一个孤独的灵魂渴望着。
但愿你记得,在你痛苦失声的时刻,曾有人以肩窝盛满你的泪。”
于是不自觉想到了那被切到恰到好处的冰糖雪梨;于是想到了那张沾满自己眼泪的餐巾纸;于是想到了他说了两次的“我们回家”、“我们在家”。
这太奇怪了,女孩想到这,将手中的书丢到一旁,裹上被子开始逃避。但昨天病重之时下降的嗅觉察觉不到的苦艾草味,在被褥中弥漫着,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
“喂大叔,你今天晚上睡在哪里?”看着准备关灯离开的大叔,女孩裹着被子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沈北亭将手上的体温计甩了甩,“和昨天一样屋外沙发。”
小主,
“那沙发我睡都有点闲小,你躺在那里不难受吗?”
“习惯了。”说罢,男人把手伸向了门把手。
“大叔。”男人停下了脚步。“我有点睡不着,可以讲个故事吗?”
“我不会讲故事。”
“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可以听吗?”经过了早上微信中的逼问,女孩已经知道男人昨天出门是去见谁,又为什么那么慌忙了。
“唉……好吧。”男人终究还是拗不过,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
“我前女友是文学院的,和我当时在读的金融学院中间隔着一个图书馆,两个食堂,一块操场。我托了很多关系才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她的名字、微信和爱好,她喜欢读古诗词,我通了两天宵去背诗。我加上她微信,问她的名字是不是取自李商隐写的‘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垂杨岸’,由此我们才搭上的话。”
男人讲到了这里,又停顿了下来,倏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首诗没有写完,那是一首属于昨天,属于雨天,属于那个日子的一首诗。但是现在已经放晴了,也没有再写的必要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女孩似乎有些不满大叔的开小差,出声把他拉了回来。
“那是学校的一次院系间辩论比赛,我在台上做评委,她是台下的观众。比赛结束后,她主动找到我,似乎对中文系被判负的结果不是很满意,想要让我改变结果判决。因为她是感觉到我在追求她的,她以为我会轻易的答应她,但是我拒绝了。”
“因为比赛的公平性远重要于虚假的讨好奉承?”
“说的真好,要是当时我也能想到这样一句话,我也会这么回答她。”
“那其实是因为?”
“因为比赛已经结束了啊,判决结果怎么改?况且评委一共有四个人,我一个人说的也不算。”男人耸了耸肩。
床上的女孩明显愣了愣神,没想到这该死的大叔会给自己这样的回答。
“后来她反而对我另眼相看了,她觉得我和其他的追求者不同,于是水到渠成,我们就在一起了。”
“虚伪……”
“我确实还挺虚伪的。”
“我说她虚伪,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和其他人比较啊。”
男人思考了片刻,才开口:“每个人对待爱情的观点不相同吧,不是所有人都有盲目去爱,不怕失败的勇气的。”
女孩回了几声哼哼声,算是勉强同意男人的话语,但转念又想到这个讨厌的大叔是在帮自己的前女友说话,于是气又不打一处来。
“喂,大叔。”
“什么?”
“我喜欢你。”
“咳咳……”男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止不住的咳嗽。“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说的啊,不是所有人,但我就是这样的啊。我不怕失败,也乐意盲目。”
“你还很小……”
“你再说我小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啊!”女孩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身上穿的还是沈北亭那可以当做连衣裙的白衬衫,在这样剧烈的动作之下确实很难遮掩住更多。
沈北亭从床上站了起来,偏过头,有些无奈:“你这样会着凉的。”
“喂,大叔。我可以追你吗?”
——
——
——
两个月后,办公室中。
沈北亭坐在工位上,用手中自动水笔不住地敲击自己额头。
“尽世皆无他样色……下一句怎么写呢?”
“喂,沈经理!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呢?你女朋友都在外面等半天了!”唐主管打开门,冲着办公室中神游天外的沈北亭喊道。
“我靠,二十了?”沈北亭瞟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连忙起身关机,“坏了,估计在门口等我半天了……”
一路小跑到公司门外,沈北亭一眼便看见了在树荫下等待的身影。今天的天气略显闷热,女孩穿上了百褶短裙。修长白皙的双腿不自觉地在树荫下转着圈,沈北亭连忙小跑过去。
“抱歉抱歉,等了很久了?”沈北亭从女孩身后揽住她的纤腰,将女孩手中遮阳伞夺了过去。
“没有很久啦,你今天是加班了吗?”荀霜糖靠在沈北亭的怀中微微挣扎了下,嘟囔道:“别搂这么紧啦,很热的。”
“我们出发吧,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影院?”沈北亭将遮阳伞打开,“今天下午没有和舍友出去玩吗?”
“天很热的哎……”女孩紧紧抱住沈北亭的左臂,仿佛抱怨天气的声音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一样。
“舍友有喊你一起吃晚饭吗?”
“有啊,我和她们说今天和男朋友都约好咯。晚晴姐一直在嚷嚷着要看你照片。”
“我们一会吃什么?”
“随便吃点咯,我定的电影是七点半的场,咱们得吃的快点。”
“那就自助餐吧,还省着点菜了。”
“就你最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着天,边走在斜阳将暮的长街之上。沈北亭问着女孩刚刚开始没多久的暑假生活,女孩关心着沈北亭今天的工作是否劳累。
小主,
“我们今天喝点酒怎么样?”餐桌之上,荀霜糖拿过两瓶玻璃瓶鸡尾酒,双眸弯成月牙。
“你酒量怎么样?”
“从——来没喝过酒。”
沈北亭闻言迟疑了一秒,不过旋即想想,这鸡尾酒喝起来和果汁饮料没什么太大区别。即便是从没沾过酒,应该也没问题、吧?
——
——
一小时后。
“你跑什么啊,老老实实让我抱着不行嘛?”
“可我就没动过啊……”沈北亭看着在自己身前紧紧锁住自己脖子的少女,声音很是后悔。我就不该张开自己这个乌鸦嘴!
女孩蹦蹦跳跳地搂着沈北亭,酡红的俏脸贴着锁骨,有意无意哈出的热气在试图摧毁沈北亭的理智。
“我们看什么电影。”不行,再不出发去电影院,一会去的就不是电影院了。
“哦……我忘了……”荀霜糖终于撤开了点距离,摸出手机点亮看了看,“大……大侦探电耗子!”
“动……动画片?”沈北亭扯了扯嘴角。
“什么动画片……是电影,是电影啦!我定的还是情侣座呢……”
“情侣座看电耗子吗……”沈北亭伸手揽住女孩盈盈一握的纤腰,为了防止她再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向电影院出发。
——
“嗯……你还别说,这电耗子做得真不错,看着就很好rua。”沈北亭坐在最后排的情侣座上,右手摩挲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
然后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紧了紧。
转头,幽暗的情侣座另一侧,荀霜糖正眨巴着秋水眸子看着自己。她那略显青涩的绝美面庞上,浣染上两分醉意与三分幽怨,娇艳欲滴的双唇没有张开,但沈北亭仿若听到了邀请。
于是,在影院观影席的最后方,微弱的呢喃声断断续续。
“嗯……草莓味的。”
“贴心吧?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