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骑因风沙遮目而不能相救,直到逃回平凉,方知夏王已被魏军所掳。
三月十三日,赫连昌被解到平城,见太武帝便下拜请降。
太武帝大喜,命其居于西宫,日常用具皆与己同,仿佛皇帝。又以妹始平公主嫁之,拜为常忠将军,并封会稽公。神麚三年,又进封赫连昌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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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既降,太武帝欲征南朝刘宋,一统天下。为解除柔然后顾之忧,决意集中兵力,先北击柔然,然后南征。
神麚二年四月,魏主召集群臣,商议发兵北征,进攻柔然。
太后及公卿大臣担心宋军乘机北进,均竭力劝阻。尚书令刘浩等人恐不能说服天子,又共推夏国降臣太史令张渊、徐辩出面,以天象为由劝阻。
张渊遂向魏太武帝进言:今年岁在己巳,乃三阴之年,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北伐必败,虽克,亦不利于主上。
群臣齐声附和:张渊昔为秦国太史令,精通天文历数,言无不中;尝谏苻坚不可南征,秦王坚执不从,因而败于淝水。今天时人事都不和协,陛下不可轻举妄动。
太武帝见众口一辞,心中不快,却不好拒纳众谏,便向崔浩使个眼色。
崔浩本欲奏本,见魏主以目示意,于是昂然上前,辩难张渊之论:阳者,德也;阴者,刑也。故日蚀修德,月蚀修刑。夫王者之用刑,大则陈诸原野,小则肆之市朝。战伐者,用刑之大者也。以此言之,则三阴用兵盖得其类,修刑之义也。岁星袭月,年饥民流,应在他国,远期十二年。太白行苍龙之宿,于天文是为东方,应于江东而非应于北魏,则不妨征伐也。似公等俗儒志意浅近,牵于小数不达大体,难与远图。我亦曾仰观天文,见比年以来月行掩昴,至今犹然。据其占云: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彼蠕蠕、高车等国,皆旄头之众也,非必被我破之而何?夫圣明御时,能行非常之事。古人云“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愿诸公休言,陛下勿疑也!
张渊不敌崔浩宏辩,羞愧难当,勉强辩解:蠕蠕居荒外无用之地,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轻疾无常,难得而制,有何汲汲而苦劳士马也?
崔浩说道:公言天时是所职分,若论形势则非卿所知也。蠕蠕旧为北边叛隶,今诛其元恶,收其善民,令复旧役,非无用也。漠北高凉,不生蚊蚋,水草美善,夏则北迁田牧其地,非不可耕而食也。蠕蠕子弟来降,贵者尚公主,贱者将军、大夫,居满朝列;又高车号为名骑,非不可臣而畜也。夫以南人追之,则患其轻疾,于我魏国精兵则不然。彼能远走,我亦能远逐,与之进退,非难制也。且蠕蠕昔数次入侵我国,皆使民吏震惊,不务生产。今夏若不乘虚掩进,破灭其国,则至秋复来,我臣民皆不得安卧。自太宗之世迄于今日,无岁不警,岂不汲汲乎哉!世人皆谓张渊、徐辩通解数术,明决成败。则请试问,其西夏之国未灭之前有何亡征?公等时事夏主,若知而不言,是谓不忠;若实不知,则是无术也。
当时赫连昌在座,张渊、徐辩等人自无事先预言,惭不能对。
太武帝闻言大悦,说道:吾意决矣。亡国之臣不可与谋,信矣哉!
于是罢议,决定北伐。
罢朝之后,崔浩回府,与天师寇谦之言及殿中辩论,哈哈大笑,得意至极。
寇谦之亦笑,忽正色问道:此番北征蠕蠕,果可胜乎?
崔浩答道:师傅精通天文术算,焉能不知此去必克。但恐诸将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大功不能全举耳。
寇谦之连连点头,拈须大笑:你鬼谷门观星之术,高出我天师道门多矣。
镜头闪回,补说寇谦之由来。
字幕:寇谦之,名谦,字辅真,冯翊万年人,祖籍上谷昌平,父寇修之官至冯翊太守,兄寇赞曾任南雍州刺史。
寇谦之早好仙道,有绝俗之心。自幼无心做官,一心倾心道教,每日在家里诵经打坐,炼气服药,欲获仙道灵效。但历经数年依然如故,原身凡体。
一日,寇谦之到姨母家串门,见一佣工名成公兴,形貌奇特,身体魁伟,于是征得姨母同意,带成公兴回家帮活。
寇谦之用《周髀算经》演算日、月及五大行星运行规程,始终不得要领,心焦火燎。
成公兴无意到跟前视之,忽插言道:先生算法有误,不如以小人之法试之。
寇谦之心中厌烦,欲轰之而去,成公兴微笑道:似你这等,一生亦算不出。
寇谦之闻言大惊,遂依其教试算,果然一气算出七曜运行规程。寇谦之惊奇愈甚,当下即欲拜师,成公兴坚辞不肯,反倒请寇谦之收其为弟子。
寇谦之莫名其妙,只得从之,于是共同研道,暗相默契。
成公兴见寇谦之颇有慧根,于是道出真情:我本是仙人弟子,因火烧仙宫,被师傅罚到民间,服劳役七年,并授道于你,以赎罪愆。
冠谦之惊喜不置,便问:修仙之道若何?
成公兴:凡俗人世,皆为名缰利锁所缠,物欲横流,遍布街衢,非修仙学道之所也。先生如有意学道,当随公兴隐遁深山,未知是否肯舍人世荣华。
寇谦之欣然同意,于是斋戒三天,便随成公兴离家修道。先到华山,采得仙药,服后不饥;不久复往嵩山,开始潜心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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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公兴:我因何引你至此修炼,汝可知否?
寇谦之:未知也。愿闻高论!
成公兴:嵩山居于五岳之中,古都洛阳京畿之地,有二山七十二峰,为道教三十六小洞天之第六洞天,被封神为中天王。自汉武帝封禅中岳之后,成为仙人修炼之地。西晋道士鲍靓曾登嵩山,入石室,得古《三皇文》,修炼成仙。此中关窍,不可不知。
寇谦之:弟子受教,定不负仙师下顾之情。
成公兴大喜,遂选定太室山石室为修炼之所,并将全部修炼秘诀传授给寇谦之。
花开花落,日月如梭。不觉七年己到。
成公兴欲归仙宫,临别嘱咐寇谦之道:先生潜心道教志向可嘉,但尘缘未了,七情六欲未断,难赴仙路。不过勤奋努力,将来可做帝王之师,亦为大器。
嘱罢瞑目而逝,尸解而去。
寇谦之守志嵩岳,精专不懈,始收弟子,讲经施术,弘扬道教,达三十年之久。
北魏神瑞二年,寇谦之忽然开悟,向一众徒弟言道:太上老君昨夜降临,谓为师云:“有嵩山神上奏天曹,称自天师张道陵回返天宫去后,世间修道者无所师授。今有嵩山道士寇谦之立身直理,行合自然,堪处师位。我故来授汝天师之位,赐《云中音诵新科之诫》。汝宣吾新科,清整道教,除去陵、衡、鲁三张伪法、租未钱税及男女合气之术,专以礼度为首,而加服食闭炼。”为师拜而受之,今已得老君亲传也。
众徒大喜,于是齐称寇谦之为天师,号为新教。
自此寇谦之以天师身份宣扬道教,并对天师道进行三番整顿,使之在世间传播。
北魏明帝泰常八年,正当秋高气爽,寇谦之端坐石室,正诵《老君音诵诫经》间,忽见少室山巅云蒸霞蔚,灵光普照。
见一仙人自云端而下,谓寇天师道:我乃老君玄孙,上师李谱文。受老君之命,特授汝《录图真经》,能劾召百神,定坛位礼拜,衣冠仪式;并授销炼金丹、云英、八石、玉浆之法,望谨慎奉持,辅佐北方太平真君。
寇谦之大喜,再拜受之,遂以国师身份到处游说,自谓可跻身朝廷,匡君救民。
北魏始尧元年,寇谦之走下嵩山,北上魏都平城,献道书于魏太武帝。
拓跋焘时信佛教,对道教自然不感兴趣,令将寇谦之闲置侍臣张曜家中,供养衣食。
寇谦之不甘闲住,闻左光禄大夫、白马公崔浩为魏帝所宠,为太武帝拥立即位功臣,更是军国大事主谋,于是亲往拜访,弘其道法。
崔浩亦欲借助寇谦之道教固宠于太武帝,借助皇权实行汉化主张,于是二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崔浩遂上书极力推荐寇谦之,先赞太武帝圣德清明,再捧寇谦之如神如仙,莅临北魏,为上天吉兆。
太武帝闻奏大悦,立派人将寇天师接到宫中,亲奉皇帛牺牲,遣专使南下祭祀嵩山,另将寇谦之弟子接到平城。
于是天师、帝师齐至魏国,太武帝诏布天下,令臣民显扬新法,致令北魏道业大盛。
寇谦之在宫中辟谷不食,扶乩请神,画符镇灾,讲经论道,施术弘教,深得太武帝器重。既居帝师之位,便宣布遵老君训诫改革天师道。
而崔浩补其儒学之急需应用,二人儒道治国方略在朝中逐渐得以实施。
寇谦之为得皇帝信任,便大显神手,以道术助战魏军。魏主欲西伐大夏,朝臣意见不一,太武帝特请寇谦之问决吉凶。寇谦之力附崔浩意见,并在宫中大作法事,祈祷胜利。
太武帝大喜,于是亲率一万八千轻骑西征,结果大胜西夏,凯旋而归。还军之后,太武帝屏斥当初主和诸臣,信宠崔浩,并奉寇天师为神。
自此寇谦之以其道术、法术、权术、谋术连环相扣,终在鲜卑魏国站稳脚跟,实现国师之梦。太武帝崇奉天师,显扬新法,并诏封寇谦之及其弟子高官显爵,寇谦均为谢绝。
太武帝遂对寇谦之待以方外之礼,诏命天师及其弟子并列王公之上,不听称臣。
更为寇谦之师徒在京城东南建五层道坛,遵其新经之制,取名玄都坛。坛中常住道士一百二十人,朝廷皆都免费供给衣食。
闪回结束,书接前文。
北魏神麚二年四月,太武帝纳白马公崔浩之谏,决意北伐柔然蠕蠕。
于是下诏:命太尉长孙嵩、卫尉楼伏连留守京都平城,司徒长孙翰领兵由西道向大娥山,自率军由东道趋黑山,会攻柔然可汗庭。
五月,太武帝领军进至漠南,舍弃辎重,率轻骑带备用马匹奔袭,至栗水。
柔然纥升盖可汗毫无防备,当时国中民畜遍野,闻魏军袭来,各自惊惧奔散。纥升盖可汗急命烧毁庐舍,率部族之众绝迹西遁。
其弟匹黎先统辖东部,闻魏军至,率部众欲救其兄,途中遭长孙翰等魏兵拦击,一战而败,部族首领数百人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