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人郭质在广乡起兵响应苻登,传檄三辅,众皆从之。
惟有郑县人苟曜不听,反聚集数千人响应姚苌。
苻登任郭质为平东将军、冯翊太守,使其讨伐苟曜,未料大败而回。
郭质于是东结杨楷作为声援,又与苟曜战于郑东,复被苟曜击败,部众亦尽皆溃散。郭质单骑逃脱,惧怕苻登怪罪,只得归附姚苌,被任命为将军。
苟曜闻郭质归降,却以一万军据守逆立堡,暗中与苻登联络,愿为内应。
苻登于是离开曲牢、繁川,至马头愿驻扎。后秦急遣右将军吴忠率军出城迎战,被苻登射杀于阵前,余部溃退,逃归长安。
姚苌闻报吴忠被杀,遂收其余众,预备再战。
部将姚硕德不解,问道:主公向来慎于轻战,每战必欲以计取之。今战既失利,而更逼贼邀战者,必有其由乎?末将不解,故请问之。
姚苌说道:苻登用兵迟缓,皆因不识我军虚实。今其敢于轻兵直进,迳据于我之东方,必是苟曜竖子与之暗中连结,备知我河东虚实之故也。若待时久不击,使变乱已成,则其祸难测。我今所以求速战者,欲使竖子谋之未就,修好之盟未深,以散败其事耳。
姚硕德及诸将大悟,皆拜服于地:陛下神算,我等不及也。
姚苌遂率精锐出城,与苻登激战竟日。苻登寡不敌众,被迫撤围,退屯郿城。
姚苌抽军北上争夺新平,苻登守将强金槌兵败,遂以城降。姚苌率数百骑入金槌大营受降,群臣劝阻,恐其孤身赴敌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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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苌说道:强金槌既已背叛苻登,若复图我,其将安所归耶!且怀德初附,推款委质,我若复以不信任而待彼,则今后何以御物?
遂不听众劝,前往强金槌大营。强金槌部将见姚苌仅带数百骑前来,果然要趁机袭击,终被强金槌阻止,诚心举众投降。
七月,苻登又率军围攻安定城。姚苌率军北上援救,苻登退去,姚苌亦兵还长安。
半年之后,苻登复引军来攻安定。姚苌出城拒之,临行前对太子姚兴嘱道:苟曜好为奸变,见风使舵。彼若闻孤引兵北去,必来见你狡辩前番之叛,你便可执而杀之。
嘱罢起兵而去。其后苟曜果来长安见太子姚兴,称前番乃诈降苻登,今来听从太子吩咐。姚兴因得父亲密令,于是不听其分说,令执而斩之。
姚苌亲引大军北征,于安定之东遇到前秦大军,就此列阵决战。
两军各施其勇,接连三战,后秦军再次打败前秦军马,苻登只得引败兵退据路承堡。
姚苌引军进入安定城内,置酒高会,与诸将庆功,笑谓:苻登不及其祖父多矣。
诸将皆贺:若值魏武王姚襄在时,不令此贼坐大,陛下亦不必今日亲自征伐也。
姚苌笑道:诸公不知,我不如亡兄有四:我兄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人望而畏之,此其一也;当十万之众,与天下争衡,望麾而进,前无横阵,此其二也;温古知今,讲论道艺,驾驭英雄,收罗隽异,此其三也;董率大众,履险若夷,上下咸允,人尽死力,此其四也。孤所以得建功业,策任座中诸公群贤者,正望算略中有一片之长耳。
诸将闻言再拜,赞颂声不绝于耳。
二秦相持复又两年,至太元十七年二月,姚苌病重。
苻登听说苻苌患病,就厉兵秣马,禀告苻坚牌位:孙苻登受任执戈以来,将近十二年,一向得上天赐福保佑,先皇祖明察降怜,所向必胜,贼军如冰雪消融。今太皇降灾病于逆羌,丑虏必将不能康复。不肖孙当趁其毙命之机顺行天诛,拯复太皇棺椁,向太庙谢罪。
于是大赦境内,百官进位二等。先发兵与姚苌部将姚崇在清水争麦,却屡被姚崇击败。又率军进逼安定,离城九十余里。
八月,姚苌疾病稍痊,亲率军出城,另派部将姚熙隆去攻苻登营寨。苻登恐惧退回,姚苌连夜率军越苻登营寨三十里,紧蹑苻登之后。
苻登于是不走,反扎营以待。次日晨哨兵还报:贼军诸营皆空,不知去向。
苻登大为吃惊,对诸将说道:此何人耶?走时使我不知,来时使我不觉,直如鬼魅。众谓其重病将死,忽然又提兵自来!朕与此羌人同活于世,则何其不幸哉!
于是罢兵返回雍城,姚苌亦引军回至安定。
苻登回兵雍城,拜窦冲为右丞相。太元十八年五月,窦冲自恃其才,认为超人一等,请求苻登封己为天水王,苻登不应。
窦冲于是起兵反叛,索性亦自称秦王,改年号为元光。
苻登至此大怒,亲率大军出于雍城,攻窦冲于野人堡。
窦冲不敌,急向后秦求救。姚苌派太子姚兴带兵往攻胡空堡,以解野人堡之围。苻登果然大惧,急解窦冲之围,前去援救胡空堡,于是窦冲复与姚苌联合。
姚兴转而奔袭苻登军大本营平凉城,大获全胜而归,苻登由此元气大伤。
当年十月,姚苌病重,屡做恶梦,见苻坚将天官使者、鬼兵数百突入营中,前来问罪。姚苌每被吓醒,下榻跪地磕头:臣姚苌陛下所授龙骧将军,至为心腹。向杀陛下者非臣,乃是臣兄姚襄附体而为。陛下若要复仇,自往寻我兄可也,非臣之罪,愿不枉臣。
却见苻坚立于榻上怒视不语,只命鬼卒前来捉拿。
姚苌惊惧,至于裸体在皇宫内乱跑,连呼内侍执剑抵挡鬼卒,勿使近身。宫人于是各执刀剑往空中刺鬼,姚苌却在剑丛中乱跑,不小心撞于剑尖,被误中阴部,出血不止。
医官包扎已毕,则被姚苌撕扯开裂,流血一石有余,血满床榻,横流宫室。
姚苌自知不起,遂召太尉姚旻、尚书左仆射尹纬、右仆射姚晃、将军姚大目、尚书狄伯支入宫。手指数人,对太子姚兴说道:朝中凡有诋毁此诸公者,子慎勿受其蛊惑。汝当抚骨肉以仁,接大臣以礼,待物以信,遇黔首以恩,四者既备,孤无忧矣。
姚晃问取苻登之策,姚苌说道:大业垂成,我儿姚兴才智足办,奚所复问?
言罢遂崩,时年六十四岁。
苻登闻说姚苌病亡,大喜道:老羌即死,孤无忧矣。至若姚兴小儿,我将以刑鞭之。
于是下令国内大赦,亲率全军向东,趁后秦国丧伐之。太元十九年二月,进攻屠各姚奴、帛蒲两堡,克之,即从甘泉向关中进兵。
姚兴闻报,亲自引兵来救,一路追赶。因落后于前秦军数十里,苻登得以从六陌奔袭废桥,欲夺桥以拒姚兴。
未料后秦尚书左仆射尹纬占据桥头,苻登抢夺水源不得,军人渴死者十之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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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登只得奋勇与战,三军饥渴无力,被尹纬击败,苻登单人匹马逃回雍城。司徒苻广时守雍州,太子苻崇守胡空堡。因闻苻登战败,均弃城堡出逃,军众溃散。
苻登此时无家可归,于是奔往平凉,收集残余部众,进入马毛山。
姚兴率军进攻,苻登派子汝阴王苻宗到西秦乞伏乾归处为质,请为婚姻以求援救,乞伏乾归派两万骑兵往救苻登。
然而西秦之兵未至,苻登便轻易率军出山迎击,与姚兴在山南交战,终被姚兴击败,苻登被杀于阵中。共在位九年,始终与后秦姚氏攻杀不休,终年五十二岁。
其子苻崇奔往湟中即位,改元延初,谥苻登为高皇帝,庙号太宗。
晋太元十九年七月,后秦安南将军强熙、镇远将军强多反叛,拥推窦冲为盟主。后秦皇帝姚兴亲自带兵讨伐,强多为从子强良国所杀,率其父众归降后秦,强熙逃奔秦州。
窦冲不敌姚兴,率残部逃奔汧川,被汧川氐族首领仇高所获,将窦冲送往后秦。
窦冲惧死,遂于监中索求纸笔,上书秦王:今苻登虽死,其子苻崇犹存,与陛下乃三世深仇,必不肯就此罢休。且强燕在东,亦无日不思复其故土,视陛下为寇仇。若窦融为将,甘为陛下驱使,除此二寇,再以得胜之兵以下江东,成就王霸之业,不亦可乎?
秦主姚兴将此书示之众臣,问群下意见如何。
右仆射姚晃出班奏道:窦融虽勇,固不如后汉吕布也。当魏公曹操在白门楼时,亦惜其勇不忍杀之,乃被刘玄德以丁原及董卓之事提醒,故尔缢死。此等三姓家奴,陛下若置之身侧,或使领兵,则一旦反噬,其孰能制者?
姚兴恍然大悟,又见阖朝文武皆恨其反复不定,毫无忠义之心,于是下令斩之。
镜头转换,按下二秦争锋,再叙东晋王朝。
太宰谢安去世,晋孝武帝司马曜趁机将国政军权收回朝廷,使司马道子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
孝武帝幼称聪悟,精通玄理。却又嗜酒如命,好为长夜之饮。更与其弟司马道子信奉佛教,多有僧尼出入宫禁,备受宠信,以致姏姆尼僧,尤为亲昵,并窃弄其权。
尼姑支妙音权倾一朝,威行内外,群臣为之侧目。
尚书令陆纳见君臣皆佞于佛事,以致朝政日非,不由回望宫阙而长叹道:好家居。纤儿欲撞坏之耶!
谢安既死,谢玄不能自安,忧愤得疾,自请解除兵权,退就会稽内史,一年后去世。
其所节制徐、青、兖三州,遂先后被司马道子与谯王司马恬瓜分。
自此陈郡谢氏门阀落下帷幕,孝武帝收回皇权。然忌惮司马道子权重,君臣兄弟间虽酣歌为务,却致帝相暗争。
外戚太原王氏继谢氏而兴,但既无人才亦无事功,只有依附司马氏而贪图门户利益,无力制衡皇权。
袁悦之劝司马道子专揽朝政,王恭乃请孝武帝托以它罪,杀袁悦之于市中,既而朋党同异之声,播于朝野。孝武帝益恶司马道子,逼请太后将其废黜,太后不忍。
孝武帝乃擢升王恭、殷仲堪、王珣、王雅等人为党,司马道子则引王国宝、王绪为心腹。太后每自中间调和,大臣徐邈亦上疏谏劝,孝武帝无可奈何,又复委任司马道子如初。
自皇后王法慧去世,孝武帝不再立皇后,而宠幸淑媛陈归女及张贵人。
一日孝武帝在后宫清暑殿中与张贵人同饮。孝武帝大醉,笑谓张贵人:卿今年近三十,美色大不如前,又无子嗣,空占贵人名位,明日朕当废之,另立年轻貌美者。
言罢,自去榻上醉卧。张贵人闻而妒火中烧,令劝近侍宦官皆醉;召来心腹宫女,乘孝武帝熟睡之际,以大被捂至窒息而亡,年仅三十五岁。
次日侵早,张贵人谎称皇帝于睡梦中魇崩。
中书令王国宝欲入宫撰写遗诏,被王恭之弟侍中王爽阻止。司马道子与其子司马元显对孝武帝之死求之不得,因而对张贵人不予追究。(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