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鉴:臣等出京讨贼,望陛下诏命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等即刻起兵,率军入卫京师,以保万全。
明帝赞而准之,即诏令苏峻及刘遐率兵来京。自领宫中禁军,屯于内城中堂。
当时满朝文武及各州郡将士皆惧王敦势大,不敢主动出战,虽奉帝诏,亦只推诿延挨,按兵不动,皆观他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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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等了十余日之久,眼见六军不动,诏旨难行,于是大为恐慌,只得急召王导入宫,屏退左右,入于内殿问道:今诸将皆惧王敦,不敢出战,奈何?
王导:臣有一计可灭王敦,但恐陛下疑惑!
明帝:贤卿只管讲来,朕不疑卿,无有不准。
王导:而今满朝武将,皆是我兄提拔安置,根深蒂固。若王敦在世,谁敢当面对敌?臣闻王敦有疾,只待病起后以举大事。我兄此病经不得气,陛下可作诏书,遣使持见王敦,在书中数其罪恶,责以不臣之状。彼见此诏书受气不过,即便不死也够九分重笃。诏书即发,臣再请归家,率族中子弟伪称王敦己死,为其发哀挂孝,搭建灵棚,接受亲族故旧吊唁。然后陛下再发明诏,却不书王敦名字,只令伐王含、钱凤、沈充等反贼。各郡将士见诏,必谓王敦已死,无所顾忌,哪个不为陛下效命,奋力上前?而王敦帐下将士,除身边近卫以外,领兵在外者亦不明就里,闻其主已死,亦必四散,不战而败也。
明帝闻听此计大喜,即下明诏,上书王敦大罪十八条,至有莫须有者。使人持诏前往江州,赐予王敦,并张檄文于各地州府,暴发王敦之罪。
王敦展读诏书,果然沤气吐血,病至沉重,只催王含等进兵,欲拿温峤、庾亮解恨。
与此同时,王导辞帝至家,率阖族子弟为王敦挂孝举哀,对外称说王敦已死。
不出十日,天下皆闻此信,震惊朝野,江州将士离心。而朝廷勤王将士无不振奋,各自打点出兵,击破反贼王含、钱凤、沈充,为朝廷建功,兼图富贵。
明帝闻此,知道时机成熟,遂发诏旨,令尚书省发诏,誊写数份,送至王敦大营。
辕门军得诏,送至中营。
王敦就病榻上展其诏曰:贼臣王敦辄立兄子以自承代,不由王命;顽凶相奖,窥视神器。天不藏奸,敦受天遣,今已陨毙。凤承凶顽,弥复煽逆。今遣司徒王导等以顺讨逆,廓靖乾坤。诸将为王敦所授用者,一无所问;将士从贼弥年,违离家室,朕甚愍之,其单丁者遣归奉亲,终身不调。余皆与假三年,休讫还台,当与宿卫同例三番。钦此以闻!
王敦读诏,怒不可遏,欲从榻起,坐而复卧,力不能支。
万般无奈,乃召兄王含及钱凤入内嘱道:我今病笃,难以御众。你等可与邓岳、周抚率众五万,先向京师;待孤疾病稍痊,自率大军随应于后。
钱凤问道:若是大事成就,夺了建康,则天子如何处置?
王敦怒道:彼尚未南效祭祀,何谓天子!卿尽兵势,无非当作擒获东海王、裴妃而已。
钱凤已明其意,与王含各带兵而出。
七月,王含引水陆大军五万,掩杀至江宁南岸,京师震惊,人情汹涌。温峤引兵抵敌,因见贼兵势大,遂令放火烧断朱雀桥,以挫敌锋。
明帝欲尽发宫中禁军迎击王含,闻报温峤烧了朱雀桥,于是大怒,遣人问责。
温峤遂上表分解道:今京师宿卫寡弱,勤王征兵未至。若贼兵冲突而至,危及社稷,且恐宗庙亦自不保,陛下何独爱一桥?
明帝览奏息怒,复命温峤等引兵拒于桥岸。
司徒王导闻兄王含引军来围京师,修书遣人送至大营。其书略云:
闻大将军王敦今已不讳亡故,长兄此举,谓可如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乱朝,人怀不忿;如弟王导之徒,心思外济。今则不然,大将军王敦屯于芜湖,渐失人心。临终之日,危重安期。诸有耳者皆知其将为禅代,非人臣之事也。先帝中兴,遗爱在民;圣主聪明,德洽朝野。兄乃欲妄萌异节,凡在人臣,谁不愤叹!王导门户小大,受国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宁为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矣。书不尽言,望兄幡然悔悟,复始来归。
王含见此书,怒而不复,令将来使驱出大营,继续引兵攻打江宁。
镜头转换,建康皇宫。
晋明帝闻说形势危急,遂集众臣,商议御敌之策。
诸将皆奏:趁敌军尚未列成阵势,请陛下亲自引军而出,末将等力战,必获全胜。
郗鉴出班谏阻:群逆纵逸,势不可当。可以谋屈,难以力竞。今王含等号令不一,诸将皆怀狐疑,抄盗相寻。我等只宜紧守城池,待旷延持久,必启天下义士之心,勤王之兵四方趋至。若依诸将之议,徒逞一时忠勇之忿,置陛下于万军之中,欲决胜负于一朝一日,岂非危乎殆哉!万一致于蹉跌,虽有申包胥复出,又何处哭于秦廷请兵,何补既往之过耶!
诸将听了,俱各无言。
明帝即从郗鉴之谏,率诸军出屯南皇堂,却对众军扬言御驾亲征,以鼓士气。
癸酉之夜,郗鉴率部将上城探察,见贼军稍显懈怠,便知时机难得。于是尽出府库所有,下令征募城中壮士,半日间便得千余精卒。
于是升帐,唤过部将段秀:将军率此千名精锐渡过秦淮河,袭击王含大营,小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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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秀领命,便率一千二百名勇士前至越城,一声喝令,直接冲入王含中营,纵火烧杀。千余人喊声如雷,便如有数万兵马,一齐杀入。
王含驻兵十数日,不意竟有奇兵出自京城,一时不明所以,稍触即溃,狂逃而回。领残兵屯于别所,使人至江州大营告急。
王敦闻报大怒:王含直一老婢耳。门户衰败如此,大事去矣!我当力行,亲去催战。
作势而起,困乏复卧。乃长叹一声,召唤嗣子王应入内嘱道:我死,你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后营葬。
王应拜受父嘱。当夜,王敦吐血盈盆,大叫数声而亡,终年五十九岁。
王应见继父撒手而去,俯于病榻之前,哀哀痛哭。
谋士诸葛瑶见帐内并无他人,急忙劝道:丞相归天,实乃生死存亡之际。臣谓公子切不可发丧,若令诸将知之,必乱军心。
王应:若依公议,当如之何?
诸葛瑶:不如秘而不宣,将丞相裹之以席,埋于厅中。公子只管照常饮酒,调遣兵将去攻建康,待取得京师,再以天子之礼葬之,有何不可?
王应:此计大妙!
于是秘不发丧,令近侍以草席包裹继父尸身,后在席外涂腊,埋于屋中。其后即与诸葛瑶等人纵情酒色,不问前方战事。
镜头转换,建康大营。
段秀偷袭获胜,还报主帅郗鉴,郗鉴复上奏表,报捷天子。
明帝:虽胜了王含一阵,犹恐寡不敌众。可使人持诏去说沈充归降,许以司空重位。
于是派出天使,前赴沈充大营。沈充不奉帝诏,逐出天使,复与王含合兵一处。
行军司马顾飏进言:我等举非常之事,而被天子扼住咽喉,初战锋摧气沮,持久必败。末将今有三策,惟将军决之。
沈充:请试言之。
顾飏:决破栅塘引湖水以灌京师,后率水军攻之,此乃上策;籍大军初至锐气,并东西两军之力,兵分十路俱进,尽全力攻之,必能摧阵破城,此乃中策;转祸为福,召钱凤入帐议事,因而斩之,向朝廷归降,此乃下策。
沈充:此皆纸上谈兵,似乎不可。
顾飏:将军若犹豫不决,则一旦勤王师至,我等皆被灭族矣。
沈充连连摇头,竟不能用其妙策。
又迁延数日,刘遐、苏峻奉天子檄诏,率两万精兵来至建康勤王救驾。沈充及钱凤分兵迎战,被刘、苏二将击败,乘势攻入大营,大破叛军。
镜头转换,江州大营。
门军入报:浔阳太守周光接到丞相檄文,率本部一千五百精锐骑兵,前来求见丞相。
王应:令其进帐。
周光入帐,不见王敦,遂问王应:丞相因何不见?
王应:父亲病重,不能见客,太守休怪。
周光观其颜色,猜知王敦已死,于是告辞,退归己营,对兄长周抚道:丞相死矣。兄长此时为谁效命?是与钱凤同为叛贼,或与朝廷为平叛功臣?
周抚帐下诸将听了,无不愕然。
周抚见弟已知内情,只得将实言告之:我弟所猜不错,丞相果真已死。
周光:既是如此,小弟自有计较,庶免灭族之祸。
于是告辞其兄,引本部军斑投钱凤大营,佯来助阵。
钱凤闻说周光来助,毫无防备,亲自出营来接,遂被周光立斩于营门,收其部众。
周光引军复回,将钱凤首级交付周抚:兄长诣阙将此献于天子,可赎从贼之罪。
话犹未了,门军入报:沈充兵败,已为部将吴儒所杀,传首建康。
话音刚落,哨马入报:王含见大势已去,与王应烧营夜遁。
周抚听了,以手加额:贤弟料事如神,真奇男子也。
镜头转换,江州道上,夜幕低垂,蹄声杂踏。
王含父子直奔到天明,这才停下,商议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