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喜,即在州郡选秀鳞册上填写“临洮任红昌”五字,呈递入京;又令四个年老差役,备一辆五香车儿,将任红昌打扮齐整,又命夫人随身使唤丫头灵儿相伴,送去京师。
衙中差役不解,因问县令:此许朝廷选秀之事,也属寻常,太尊何必如此郑重其事?
县令叹道:你哪里知道!依照天子旨意,着关中各县检选秀女,以资质为准。若上等姿色者,每县百人;出类拔萃者,亦需十人;唯有绝色佳人,一人便可过关。任红昌这般天姿国色,世间绝无其对。只此一人,便可免我县中多少好女儿家人离散,可谓功莫大焉。
差衙听罢,嗟讶不止,又赞叹县尊大人为民着想,实为难得好官。
县令由此以为万事大吉,终于放下心来。
未料三日之后,忽见一人奔回县衙,正是那四个护送公人中一个,浑身是血,惶急报说:太尊,大事不好!那美人任红昌,香销玉殒了也。
县令心中打一个突,急切问道:到底发生何事?其余三人及那丫头灵儿,因何不见?
公差:那三个俱都死了,灵儿随那任红昌去了,只剩我一个,回来报丧。
县令知他恐怖过甚,因此语无伦次,于是命令书童倒来一杯香茶,让公差坐下喝了。然后温言问道:你且休慌,慢慢讲来。
公差喝毕杯中香茶,这才稳住心神,再喘息片刻,然后叙道:我等行经骊山脚下,正是黄昏时分,却遇十几个贼徒,头裹黄巾,拦路截住。我们四个,有两个人去与他说理,被一刀一个,皆斩落悬崖之下。夫人使女灵儿甚是决绝,抱着秀女小姐跳出车外,也落于万丈崖下,尸骨难寻。另有一个同伴,腿脚倒是利落,扔下车儿就跑,还没走出十几步,便被黄巾贼寇一箭给射杀了。某因胆小,趁乱滚下山坡,逃得性命回来,报与太尊大人!
县令听了,一时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思索半晌,只得写下奏表,令人送去长安郡府,请郡守遣人去骊山深谷中寻找;一边再令人打探县中,可还有其他绝色美女。
镜头闪回,骊山深谷。
任红昌被灵儿从车中抱出,摔下山崖,连惊带吓,立即昏死过去。醒来之时已是深夜,只见四周巨树参天,空中一轮明月,其寒如冰。
又觉身下有异,低头看时,不由叫一声苦,又道万千之幸。
只见陪侍丫头灵儿替自己做了垫子,已经摔成一团肉酱,血肉模糊,五官不辨。自己虽然得了性命,但也多处折损,身受重伤。
任红昌欲哭无泪,心想虽然未曾摔死,但身处深谷绝壁,也就只好等死,无论爷娘兄弟,还是闺中姊妹,今生今世是不能再见的了。
正在胡思乱想,自怨自艾之际,忽听林中有人说话,乃是一个女子声音:师妹你瞧,怎地那边地上,似是坐着一个女子?
又听另外一个女子说道:呸,师姐敢自是看花眼了。这深谷之中,怎会有人!
又听先前那个声音道:分明坐在那里,怎说没有?看其穿金戴银,倒似个大家闺秀。
说话之间,便自林间转出两个年轻道姑,立在面前。
任红昌见有人来,喜从天降,顾不得身上疼痛,扶着树干勉强站起:姐姐救我性命!
两个道姑见她站起身来,且又开口说话,皆都吓了一跳,同时惊叫出声。其中一个问道:你是人是妖?怎地会坐在此处?呀,你身子底下,却又有个死人!
任红昌闻此,不免嘤嘤而泣,哭道:灵儿姐姐,你为救我而死,好不苦也。
道姑又问:你到底是人是妖,速说实话。我骊山派弟子皆有道术在身,须不怕你。
另一个道姑将手中药锄一挥:是啊,你休轻看我这手中宝锄,乃是掌门骊山老母所传,专能伏妖降魔,就连八洞真仙,也要退避三舍哩。
任红昌:两位仙姑姐姐,小妹不是妖怪,实是临洮县中良家女子,落难于此。
镜头转换,骊山半腰,老母宫观。
道姑将任红昌救到宫中,来见师尊骊山老母,报说此女遇盗,误落深谷之事。骊山老母掐指暗算,已知任红昌来历,于是暗暗点头,将其留在观内,并以道门灵丹医好伤势,留在山上数十日,又收为徒弟,授以骊山门道术。
不则一日,任红昌因天赋异禀,早将老母所授法术修炼精熟。
骊山老母见因缘已到,遂命任红昌下山,复回县中,以了秀女鳞选册上尘世之债。
任红昌:弟子就愿陪伴师父,老死山中,不欲再蹈尘世。
骊山老母:徒儿,不是这般说。你即入选秀女,皇命不可违背,需进宫了此公案,以救你县中千百良家女子。天数如此,违拗不得;完成使命,师父必定还你一个正果。
任红昌:既是如此,听凭师父安排便是。
骊山老母:你此次进宫,需仗师门道法,休使皇帝临幸,失了清洁之身。
任红昌:那是自然。
骊山老母:你师叔兵家门掌教左慈祖师,现在黄公山隐居,收有一徒名叫吕布,字奉先,论起来是你师兄。他日有缘,你能寻得此人,可与结为夫妻,共扶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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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红昌:一旦遇见,他若不信我言,却当奈何?
骊山老母:不妨事,你二人相见之时,便以此夜明珠为信。
说着拿出一个锦匣,塞到红昌手中。入手沉重,也不知里面存有多少珠宝,却不敢当面打开来看。
任红昌泪如雨下,对着师父拜了八拜,只得拜别下山。既身负师门重任,遂不敢违命,又回到县中自首,只说被山中猎户所救,养了这许多天伤势,才得回来。
那县令因早将任红昌之名报上选秀鳞册,闻听被黄巾贼所劫,惧获欺君大罪,正在苦恼之间,忽见任红昌无恙回来,这一喜非同小可,哪里还去细问详情?
便将任红昌重新打扮一番,又请郡中派了重兵护送,将其送进洛阳宫内。
各郡被选秀女入宫,虽然个个国色天香,但彼时灵帝已经病危,故此皆未入侍宫帷,只得分到各宫安置,予以执事。
任红昌便以师父所赠珠宝贿赂总管太监,谋得掌管后妃衣饰女官之职,官名“貂蝉”。自此任红昌便以官职为名,呼为貂蝉。
其后不久灵帝驾崩,少帝继位,又遭董卓之乱,貂蝉即随少帝车驾到了长安。
因董卓命李儒鸩杀少帝,怕天下人得知实情,即命搜杀知情宫女。
貂蝉机灵无比,提前看透风色,遂以师门秘传之术假死,趁内侍将其抛尸城外之机避难出宫,夤夜投奔司徒王允府中,请求收留。
王允见其能自宫中逃出,甚感奇异,遂不敢轻觑,并认为义女,请人教以歌舞。貂蝉乃仙人门徒,自是一点即通,在王允府中半年不到,以至色艺绝代,琴棋书画皆佳。
貂蝉既拜王允为义父,便说起未曾进宫之前,师父骊山老母曾与五原吕布指定婚事。只因入宫之后迭遭离乱,未知吕布今在何处,难以相见。
王允虽然明知吕布已投董卓,便在朝中为官,但亦深知董卓多疑,深忌部下将领与朝臣结交,故此暂时将此事抛到脑后,未对貂蝉明言。
闪回结束。王允夜游花园,看到貂蝉拜月,并发幽幽长叹,故此忽然想起往事,顿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计议已定,王允遂从荼蘼架后转出身来,唤道:我儿,因何夤夜对月长叹?
貂蝉吃了一吓,转身见是义父,遂施礼答道:儿非叹月,实为焚香。
王允不解:焚香若何?
貂蝉:此香并非凡品,乃我师尊骊山老母所赐信香。每到月望之夜,燃起信香,祝告心事,虽万里之外,恩师亦能知晓。今逢望日,儿焚香祝愿恩师安康,此其一也;又常闻朝中诸臣往来府中,谈论温侯吕布之事,不知是否我那师兄,惟祈祷上天,祝佑夫妻早日相会,此其二也;儿蒙大人恩养,近见义父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烦心。今晚又见义父行坐不安,对月长叹,因此思报义父大恩于万一,祈祷上天,此其三也。不想为义父大人窥见,则不敢不以实具报。儿并无私情,只愿能替义父分忧。
王允喜道:为父记起来了,尝闻你说起骊山老母,及师兄吕布之事。我曾读集仙传,知那骊山老母乃上古之神,养成不死之体,每五百年乘香车去往昆仑山,拜谒西王母,并曾与女娲娘娘相会。本来以为闲人妄言,不想竟果有此事。
貂蝉抿嘴一笑,轻启朱唇道:此皆民间讹传,世上哪有不死之人!骊山老母原系上古之神,这倒不假,传说与伏羲、女娲皆是华胥氏所生,是为三兄妹中最年幼者。无独有偶,东周战国之时又有个三兄妹,长兄王翊开创鬼谷门,收苏秦、张仪、庞涓、孙膑为徒;次兄王敖开创兵家门,收白起、蒙恬、项羽为徒;小妹王华创骊山门,收钟无盐、李筌为徒。因王华于三兄妹中最幼,又最好胜,且居骊山,遂自称骊山老母,其后历代掌门皆是如此称呼,非专指其一人。如今救了女儿性命的这个老母,是骊山门第二十三代掌门,与鬼谷门史子眇道长和兵家门左慈道长都是师兄妹相称,神通广大,其深莫测。
王允:原来如此。我儿既拜老母为师,可学到什么惊人艺业?
貂蝉:孩儿跟了师父几天,没有学到什么惊人治世艺业,师父也只传了女儿一些驻颜小术。儿本欲从师父在山终老,但师父说我并非修道之人,却身负兴扶汉室大任,故令女儿进京,实是为了寻找师兄吕布,以及义父,共除国贼。
说到此处,不由顿住,欲言又止。
画外音:原来任红昌在山上所学艺业,并非驻颜之术,其实乃是狐媚之术,专能迷惑男子,而又能保贞操不失。实在难与凡人言传,且恐泄漏天机。
镜头闪回,任红昌临下山时。
骊山老母送至宫门之外,悄声嘱道:为师所赠锦匣,你可曾收好?
任红昌:已经收好。
老母:匣中除却珍宝明珠,更有为师亲手泡制假死之药。你进入皇宫之后,可将此药交给鬼谷掌门弟子胡车儿,嘱其当急难之时,可以搭救少帝刘辩。
任红昌:弟子遵命。然我既入深宫,如何得见胡车儿师兄?
老母:因缘际会,到时便知。
貂蝉既奉老母之命进宫,不久少帝刘辩即位,果然便即结识胡车儿及臧霸二人。遂依师父之命,将假死药寻机交付胡车儿,助少帝及唐妃以假死之计骗过李儒;自己遂趁董卓退守渑池,不在京城之机逃出皇宫,连夜投到司徒王允府上。
王允初见貂蝉,便被其以媚术所惑,认为义女,自己却丝毫不觉。(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