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南华老仙

紫袍道人将手中帛书向前一递,笑道:既是如此,师父请看。

南华子低头看去,却见那帛书外表式样及色泽厚薄,虽然与自己所失《太平要术》一模一样,但封面上却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太平清领书》!

疑是他动了手脚,仔细再看,却又无丝毫更改痕迹。

南华子猛地一怔,心中早已雪亮,知道自己着了这紫袍道人的道儿,同时也明白了对方来路,遂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道兄是黄老一派。你是宫崇还是于吉?

来人见对方猜出自己根脚,不由哈哈大笑。于是深深一揖:不愧是南华老仙,神目如电。小可末技,难逃师父法眼。贫道于吉,人称太平道人的便是。

镜头闪回,叙述于吉来历。

东周诸子百家以降,自老子李耳创建道家,彼时并未形成宗派,也未闻其有亲传弟子,只有五千言《道德经》传世,还疑是后人托名伪作。

此后到至庄子,方始创立道教,并以《南华经》为本派教义。后来经过历代掌门不懈努力,便将本门不断发扬光大,世称南华道派,掌门皆号南华真人。

至汉顺帝在位之时,乃是第二十四代南华子执掌本门,仗自身百年修为,集庄子思想大成,着成《太平要术》,欲以治国御民,致天下永久太平,这才将本门命之为太平道。

时有琅邪人宫崇,自称是南华道派传人,前往洛阳诣阙叩宫,向汉顺帝进献《太平经》,又名《太平清领书》。

汉顺帝因问:此书何来?有何用处?

宫崇:此书名为《太平清领书》,为吾师于吉云游天下之时,得于曲阳泉水之上。是为道家始祖老子所传,乃治理国政经典,平定天下之宝。

汉顺帝:其所云为何?

宫崇:元气恍惚自然,其凝成一,名为天也。分而生阴成二,名为地也。因为上天下地,阴阳相合施生人,名为三也。财物乃天地中和所有,以供养人也;本非独给一人,其有不足者,悉当从其取也。愚人无知,以为终古独当有之,不肯周穷救急,使万家乏绝。

汉顺帝闻而大喜:善哉此论,足冠诸子百家。我欲颁行天下,以此治国,有何不可?

宫崇惊喜不置,刚要谢恩,御史忽然出班上奏:陛下不可!

汉顺帝:却是为何?

御史:此书早就流传坊间,臣亦曾翻阅。其所载皆属妖妄不经,惑民有余,治国无益。

汉顺帝又问三公诸卿: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众卿:御史大人所奏是也,望陛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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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帝虽然好道,但见廷臣一致反对,只得作罢。于是即命赏赐缣缯百匹,打发宫崇下殿,便将《太平青领书》收藏于府库,束之高阁,再不问津。

闪回结束。那紫袍道人自承乃是于吉,整容躬身揖首:如今天下将乱,瘟疫遍行,师父欲将救民仙术献于那昏聩朝廷,岂不是缘木求鱼,问道于盲?

南华子:你怎知我欲将神术献于朝廷?

于吉:四十年前,弟子也曾令本门徒弟宫崇,赴京叩阙,呈献此书于顺帝。却被那些庙堂之臣目不识珠,视为妖术,悬之高阁;致使天下涂炭不可复治,以致今日大变将成。弟子知道师父去京都见那史子眇道长,必然不受待见,故此从宫中取回宝经,跟踪师父到此。

南华子:你既跟踪贫道至此,意欲何为?

于吉:依弟子看来,欲治天下之病,应先治天下之本,天下之本者,乃是天下百姓。师父舍本逐末,不顾百姓眼前之疾,而欲理庙堂顽症,不亦谬哉?

南华子一招不慎失了先机,被于吉抢白了一番,一腔雄心壮志不由化为乌有。再回思史子眇前番之语,沉吟半晌,叹口长气道:果是山外有山,后生可畏。我既有言在先,这便回山,不再与你争竞便了。但汉室虽微,未必似你所料之不堪收拾。你如此执迷,又喜作藏头露尾之行,可要小心这收缘结果。

说罢,将右手食中二指向着于吉脚下一指,大喝一声:还我书来!

话犹未了,早见于吉脚前忽地冒出一股清泉,泉水中托起三册经书,正是那一套《太平要术》。南华子伸手拿了,往怀中一揣,转身向北,飘然离去。

于吉在后面声唤了两声,南华子不答,更不回头,转瞬间已消失在山谷深处。

字幕:于吉,东郡琅琊县人,游方道士。

于吉自幼天赋异禀,寓居泰山深处,往来于兖州与徐州之间,专好黄老之学。后独创一个教派,自命为太平道门。

于吉道法精熟,素有济世救民之心,却又不喜巴结朝廷权贵,只顾特立独行,最爱招摇,自恃清高。又好交接神医门人物,与其掌门张仲景素来交好。

此番与南华子斗法,于吉虽然抢了先机,用障眼法儿赢了南华子,但受他几句奚落,倒将一番得意化作愤懑,自语道:你与鬼谷纵横门结怨,要去与兵家门左慈联手,岂不是倒了我太平道门名头?现放着左慈师兄在河北,我也不好在他地盘上呼风唤雨,且凭我这一身道术,传三两个徒弟,于此颠倒乾坤,让各家门派知我大名罢了。

于是便将《太平青领书》纳入怀中,转身而去。

镜头闪回,河北冀州巨鹿郡,张角登场。

巨鹿郡中时有同胞三兄弟,长兄张角,次兄张宝,三弟张梁。出身于贫民之家,父母早亡,只三兄弟相依为命,采药打柴为生。

那张角虽然只是个以采药为生的庶民,却平生好学,素日里手不释卷,无书不读,又最好道术医学。且又不甘平庸,野心勃勃,只恨生于贫寒之家,无由进身。

于吉常见张角在此大林深谷东侧山上采药,已暗中观察许久,知其是个可造之才。

却又怕被南华子遇见收去为徒,自己倒与其相争不得,所以这才弄个法术,闪了南华子一跌,将其气走。却又怕其以后出手,坏了徒弟张角大事,故又用个激将之法,骗得南华子自己发誓,此生再不出山,更不干涉世间之事。

闪回结束。于吉设计激走南华子,遂一路来到东山,双膝盘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闭目瞑思,单等着张角到来,要收他这个俗家徒弟。

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得山路上咄咄声响,随着药锄击石之声,果见一个年轻樵子背着药蒌,左手拿着《黄帝本草》药书,右手以药锄探道,一步步行上山来。

于吉微睁法眼看去,见来者青巾包头,身穿短褐,正是前日所见张角。

因这几日山下瘟疫渐发,张角也正打着摆子,见两个兄弟都倒卧在病榻之上,自己无法可想,只得勉强挣扎爬起,到山坡上来寻找草药。

正行走间,忽见面前坐着一个半老道人,碧目童颜,手执拂尘,身边斜倚着一根九曲藜杖,腰间挂个硕大葫芦,宛如神仙一般,正挡住去路。

张角吃了一惊,复又大喜,扔了药蒌药锄,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想是张角福缘到咧,竟在这里遇到仙人。老神仙既然现身,则必一定示以教诲,超拔小人出于浮生苦海。

于吉听他这样说话,句句对着心思,不由将头点了三点,说道:你即识破我身份,便算是有缘之人,可传我仙术,入我门墙。

遂站起身来,召唤张角随后跟来。于是向上行至山洞之中,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三粒丹丸,其色赤红如火,便令张角:就掬洞口山泉,将此丹药吃下肚去。

张角也不多问,依言吃了,用泉水送入腹中。

说也奇怪,那三粒丹药入腹不久,立刻咕噜噜一阵乱响,陡觉内急难忍。张角来不及告罪,连滚带爬地跑出山洞,钻进草丛一通排泄,拉出的秽物臭气熏天,不能猝闻。

过了半晌,张角出恭已毕。遂揩净屁股,系好裤带,再以药锄挖土,将那秽物掩埋。将身子跳了几跳,忽觉连日来令自己生不如死的疟疾却是好了,一身轻松。

张角大喜,进洞便拜,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连叫:师父慈悲,师父慈悲。

于吉微笑受拜,令张角起来,又拿出三粒丹丸,其色如金,托在手中:你既拜我,此后便为我太平道门弟子。快将此丹药吃了,我有话说。(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