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管仲相齐

曹沫奋起生平之勇,挺长戟赶来,一直追赶十五里,进入埋伏。

鲍叔牙亲挥大兵,将曹沫团团围住。曹沫左冲右突,身中两箭,死战得脱。

鲁将秦子、梁子在后赶来,见曹沫陷入重围,正待上前接应,忽闻左右喊声突起。

宁越、仲孙湫两路伏兵大起,围裹上来。

鲍叔牙率领中军追赶曹沫,齐发并进,势如奔雷。

鲁军三面受敌,从早至午,渐渐不能抵当,四处奔散。鲍叔牙命令斥侯,往各军传令。

斥侯:传上卿军令!有能擒获鲁侯者,命为大夫,赏万户食邑。车上竖立杏黄旗者,乃是鲁侯座驾!

鲁侯听罢,惊慌失措,走投无路。

秦子在旁,急拔下鲁侯绣字黄旗,倒偃于车中。

梁子看见,却复取黄旗,插于自己战车,又抢脱鲁侯身上黄袍,披于己身。

梁子谓秦子:我引开齐兵,将军速保主公杀出,再来与我报仇!

说罢,驱车别向而去。

鲁庄公因见事急,只得跳下戎车,别乘轺车,微服而逃。

秦子在后跟定,保护鲁侯杀出重围。

齐将宁越望见绣旗,谓是鲁侯,麾兵围之数重,生擒梁子以归。行至齐军营前,梁子将身上黄袍抛之于地,哈哈大笑。宁越这才知道中了掉包之计,不由愧恨交加。

鲍叔牙见获全胜,明知走了鲁侯,便即鸣金收军。

众将皆来献功,仲孙湫献戎辂,宁越献梁子,齐桓公皆命斩于军前。因王子成父、东郭牙两路兵尚未回师,便留宁越、仲孙湫屯于乾时相侯,自与鲍叔牙率军奏凯先回。

鲍叔牙见俘虏中并无管仲,已知其意,也不多问。

镜头闪回。当两国开战之时,管夷吾因见所献计策不被采用,于是自去后营管辖辎重,不曾参战。忽闻前营已经战败,便教召忽同公子纠守营,自起兵车前来接应。

半路之上,正遇鲁庄公轻车逃至,曹沫亦收拾残车败卒奔回。计点军卒,十损其六。鲁庄公见到管仲,略觉惭愧,下车相见。

鲁庄公:悔不听先生之言,以致损兵白将。

管夷吾:胜败乃兵家常事,明公何至言此?今士气已丧,此处不可久留!

鲁庄公同意,乃下令连夜拔营,回转曲阜。

行不二日,忽见征尘滚滚,兵车当路。鲁庄公定睛看时,见来者正是齐将王子成父、东郭牙,原来早就抄出鲁兵之后,埋伏在此。庄公一见,亡魂皆冒,惊顾诸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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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庄公:未料小白如此狠辣,此欲置我于死地也!

曹沫:主公速行,臣与秦子以当贼将。

挺戟上前,口中大呼,直奔东郭牙;秦子亦驱车而进,接住王子成父厮杀。

管夷吾与召忽分别保护鲁庄公与公子纠,夺路而行;沿途下令,命将辎重一路委弃。

齐兵只顾抢掠辎重军资,鲁庄公与公子纠终于得脱。

两军激战半日,曹沫仗其武勇杀开血路,溃围而出;秦子力尽,最终战死于阵中。

乾时一战,鲁国大败,锐卒丧尽。

鲁庄公败回曲阜,齐兵乘机追过汶水,侵占汶阳,设军以守。

临淄城中,齐侯小白早朝,盛赞有功诸将,便欲大行升赏。鲍叔牙出班上奏。

鲍叔牙:今子纠在鲁,有管夷吾、召忽为辅,心腹之疾尚在,未至封赏之时。乾时一战,鲁国君臣已经胆寒,我应趁此根除后患,休使养息,复为大忧。

齐桓公:欲除后患,计将安出?

鲍叔牙:臣请统三军威压鲁境,然后派使节前往鲁国,请杀子纠,鲁侯必惧而从我。

齐桓公闻言流泪:兄弟相残,情何以堪!寡人举国以听先生,但只请生擒管夷吾,押送临淄,以雪我前番箭射带钩之恨。

鲍叔牙会意:有劳主公挂怀,微臣敢不听命!

乃率领车马三军离京,直至汶阳,扎住营寨。因谓先礼后兵,遂亲手修书一封,遣公孙隰朋为使,轻车简从,往曲阜来见鲁庄公。鲁侯闻说齐军压境,来使下书,不敢不见。

遂启鲍叔牙书,上言:家无二主,国无二君。寡君已奉宗庙,公子纠不来参拜,反欲争夺,实乃家之逆子,国之叛臣。寡君以兄弟之亲,不忍加戮,愿假手于上国。管仲及召忽二人,乃寡君之仇,请缚献我营,归戮于太庙。如此息兵止戈,则鲁国幸甚,齐国幸甚!

鲁庄公观书,回顾施伯:寡人不听先生,以致此辱。今鲍叔牙逼我杀子纠,并讨管仲、召忽,则奈其何?

施伯:乾时一战,可知小白之能,绝非子纠所能比也。齐兵压境,志在必得,不如杀纠,送还管召,与齐讲和。

鲁庄公称是,遂使公子偃带兵杀公子纠。复擒执召忽、管仲,连公子纠首级一齐交付公孙隰朋。管仲不动神色,自请进入槛车。

召忽大叫:子纠既死,忽生无用,且安可受此桎梏之辱?

呼叫已罢,遂凌空而跃,以头触碰殿柱而死。

庄公见此,命割首级,函送齐使。隰朋称谢,出于曲阜,押送槛车而行。

管夷吾半卧槛车之中,仰天叹道:“我今得更生矣!”遂口吟《黄鹄》之歌:

黄鹄黄鹄,戢其翼,絷其足。不飞不鸣兮,笼中伏。高天何局兮,厚地何蹐?丁阳九兮逢百六,引颈长呼兮,继之以哭!黄鹄黄鹄,天生汝翼兮能飞,天生汝足兮能逐,遭此网罗兮谁与赎?一朝破樊而出兮,吾不知其升衢而渐陆。嗟彼弋人兮,徒旁观而踯躅。

将至齐国军营,有人报进中军大帐,鲍叔牙急出营相迎。隰朋手捧公子纠及召忽首级献上,鲍叔牙视而不见,绕过隰朋,直奔管夷吾,如获至宝,急命打开槛车扶出。

管仲拱手称贺:乾时一战,我兄绝好兵法!

鲍叔牙拱手还礼:见笑见笑。将军百战,不如先生一箭!

二人相视大笑,公孙隰朋不解其意。

鲍叔牙遂命班师,率军回到临淄,进宫参见桓公,先吊后贺。

齐桓公:先生吊而复贺,莫非吃醉?

鲍叔牙:臣非酒醉,实是悲喜交加。子纠乃君之亲兄,今为国死,岂敢不吊?管夷吾天下奇才,已生致之,又安能不贺!

齐桓公闻说管仲生还,不由狂喜,却故作发怒。

齐桓公:管夷吾箭射寡人,若非中钩,我命早休。卿能生致,便即五马分尸罢!

鲍叔牙:桀犬吠尧,各为其主。管夷吾射钩之时,心中只知有子纠,而不知有君,实乃大大忠臣。主公若能摒弃旧怨而重用之,其当为君射定天下,岂特区区一钩?

齐桓公笑道:寡人知其乃是先生故友,今姑赦不诛可也,又说甚射定天下!

鲍叔牙知道此时众心未服,并非加封管仲之时,于是不再多言,谢恩下殿。遂迎管夷吾至自己府中,待若上宾,与其朝夕谈论政务兵法,专等桓公重用。

数日之后,鲍叔牙上殿,坚辞上卿,声言不称其职。齐桓公闻此,大为惊怪。

齐桓公:卿建援立之功,又获乾时之胜,裂土分茅,亦不为过。今因功名列上卿,举国上下咸服,奈何辞之?

鲍叔牙:臣之才能,小心敬慎,循礼守法而已,非治国安邦之才。夫治国之才,须内安百姓,外抚四夷,勋加王室,泽布诸侯,国有泰山之安,君享无疆之福,功垂金石,名播千秋。此帝臣王佐之任,臣何以堪?

齐桓公:如卿所言,世间宁有此人耶?

鲍叔牙:天下之大,何人不有?不必远求,只在眼前。

齐桓公:此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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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叔牙:在臣家中,管夷吾是也。

此言出口,朝堂上众臣交头接耳,议论声不绝。

齐桓公失笑:先生休矣。我闻此人早年便与贤卿相交,贪财惧死。及其叔荐于公孙无知,逃而不就,才不能胜也。后为公子纠之师,屡为先生所败,何劳先生盛赞如此?

鲍叔牙:宽柔惠民,治理国家,忠信待下,礼施四方,百战不殆,臣皆不如管夷吾。败于微臣,未得其主故也。乾时一战,若鲁侯能用其策,我齐师不知亡于何处,何谈大胜?

齐桓公:既如此,寡人便用管仲为卿,使与先生同列,可乎?

鲍叔牙:不可。臣闻贱不能临贵,贫不能役富,疏不能制亲。君欲用夷吾,非置之相位,厚其俸禄,隆以亚父之礼不可!

齐桓公:罢了,皆依先生。来日可宣管仲上朝,当面封以相位。

鲍叔牙:又不可。君果欲任贤,当卜吉日郊迎,筑高台拜以为相。四方闻君尊贤礼士,不计当日箭射带钩私仇,则天下有才之士,谁不思效力见用于齐国者?

齐桓公:寡人听子,一切皆按先生所奏,施行便了。太卜何在?

太卜: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