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管鲍之交

雍廪:高傒敬仲,乃国之世臣,素有才望,人所信服。连、管二贼欲得其为友久矣,恨不能耳。今正逢元旦佳期,若使敬仲置酒以招二贼,其必欣然往赴。二贼既被高公款住,我便可借进奏公子纠起兵为由进宫,面启公孙无知。彼愚而无勇,身边又无连、管二贼相助,我卒然刺之,谁为救者?然后请高公阖门以诛二贼,易如反掌。

众官听罢,齐都称善。大夫东郭牙越众而出,自动请缨。

东郭牙:敬仲告病离朝,未知其意。我当往其城外府宅说之,使为国出力。又与雍公相约,若宫内大事成就,便请在城头放起一堆柴火,某在高府中望见,便可行事。

雍廪大喜从之,设宴招待众官,至晚方散。

次日平明,东郭牙前往高府,将雍廪之谋告知。高傒始自姜姓,字敬仲,号祖望,乃太公姜子牙八世裔孙。身为齐国不世之臣,后封于卢(今济南长清),故又为卢姓始祖。

高敬仲闻说雍廪之谋,欣然同意。东郭牙与高敬仲谋划已定,遂即依计行事,亲往连、管二人家中致意,说高公相请,共庆佳节,并有家事相托。

连、管二人未料高公如此看重,不由大喜,如期而至。高傒亲迎入府,款款致意。

高傒:先君行多失德,老夫日忧国将丧亡,无力挽救。幸有二位大夫援立新君,力挽狂澜于既倒,老夫亦获守家庙,感佩至极。向因老病,不与朝班,今幸贱体稍康;且逢元旦佳节,特治一酌,以报私恩。兼以子孙为托,幸勿推却。

小主,

连称与管至父受宠若惊,连连声诺,谦让不已。

高傒谈笑风生,将二人让至上座,请东郭牙客座相陪,吩咐开席,并命家丁。

高傒:今日佳客在堂,相聚欢饮,难得至极。尔等需将重门紧闭,悉杜俗客,我与三位大夫盘环竟日,不醉不休。

连、管二人闻言大喜,连道讨扰不当,东郭牙只将好言相劝。高傒又借亲挑美酒为名,出离大堂来至前院,预戒管家、阍人。

高傒:尔等须款住二贼从人,使皆醉饱,勿通外信。直待看到城头举火,方来传报于我,只以眨眼三次为号。

管家等连连声诺,无不凛遵。高敬仲嘱罢回座,便命奏乐,酒过三巡,专等信号。

镜头闪回。当日早餐已毕,雍廪直叩宫门,入见齐侯无知,先祝元旦,然后进奏。

雍廪:臣今有重事,不得不报。鲁兵将来伐齐,请主公早预之备。

公孙无知:我与鲁乃姻亲之国,无事因何来伐?

雍廪:主公真不知耶?鲁桓公是被先君暗使彭生扼杀,鲁国以为奇耻大辱,又何谈姻亲友好?况先君薨逝之后,公子纠与管至父之侄管夷吾逃至鲁国;那管夷吾仗其三寸不烂之舌,向鲁侯搬弄是非,复提桓公枉死前事,挑吮两国仇恨。公子纠为复国篡位,更是求告其表兄,非欲借兵来伐。鲁侯终为二人说动心思,已许公子纠率领鲁兵,旦夕将至矣!

公孙无知:国舅何在?

左右皆都摇头,奏报不知。

雍廪:臣今早却见国舅与管大夫并车出城,说去游猎郊饮,应是未回。然百官皆已会集朝中,专候主公议事。事不宜迟,主公且请升殿,商议御鲁之策。

公孙无知不疑有计,遂出朝堂,命侍卫下阶,自己升殿就位。尚未坐定,诸大夫一拥而前,佯作奏事,挡住阶下侍卫视线。雍廪绕至御座之后,掏出匕首,自后背一刺而入。公孙无知闷哼一声,血流公座,登时气绝。可叹公孙无知为君,前后只有一月有余。

齐侯被杀,掌管禁卫大夫当即下令,约束众军,退出宫外。打扇侍女趁乱跑回内宫,将主公被刺消息告知连夫人;夫人闻变,泪水长流,自缢于宫中。

前殿之上,雍廪令人收拾齐侯尸身,包扎伤处,做成暴病死亡情状;一面教人急登城楼,放起一股狼烟,直透九霄。

郊外高傒府中,正在款客侑酒,热闹非常。忽闻门外传板,管家进入大厅。

管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借问家主,是否添肴?以备外厢厨下举火。

问罢直身,将眼睛眨了三眨。

高傒起身:客人安坐,待我亲自去看。

说罢已离座位,出至外廊。东郭牙便知城内之事已了,也站起身来,几步跨至廊下。

连称、管至父已经半醉,见主家举止有异,待要询问缘故,却听云牌响亮。

高公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未落音,庑下预伏壮士杀入内堂,将连、管二人砍倒,再复数刀,斫为数段。既斩二贼,又来杀其随从。连、管虽有数十名从人跟来,皆是勇士,但此时亦都醉饱;又在入座前将所带兵器皆都立在廊下,此时身无寸铁。眼见刀来,只能强挨,一时皆都毕命。

东郭牙命将连、管二人心肝剖出,连同首级包做一处,告别高傒,回至都城,入于宫殿。雍廪与诸大夫见到连、管首级,遂布设灵堂,摆上齐襄公灵位,以二人首级心肝祭之。

诸事已毕,雍廪便遣人前往鲁国,奉迎公子纠回国继立为君。

鲁庄公闻而大喜,便欲起兵,护送公子纠归齐。施伯请屏退齐使,私下进谏。

施伯:自僖公以来,齐鲁强弱易势,我受其欺久矣。今齐国无君,必致扰乱衰败,鲁国之利也。依臣之计,且请勿动,以观其变,不亦可乎?

鲁庄公:先生所言是也,且容寡人思之。

只因心下犹豫不决,便即散班,还于内宫。忽有女侍来至,说太夫人有请。庄公闻言不敢怠慢,只得亲至别宫,来见母亲。施礼已毕,落座不言。

文姜不悦:前番你舅父被连、管二贼弑杀,拥公孙无知篡位,我命你出兵报仇,你便不肯;今弑主逆贼伏诛,齐国来接你表弟,你又只顾延挨,不肯发兵护送,却是为何?

庄公陪笑:母亲息怒。只因国中大臣谏奏,说齐国强大,非我鲁国之福。儿思此言深为有理,故此未曾发兵。

文姜愈怒:此话便如放屁!齐鲁向为至亲,相互声援,说甚此强彼弱?今齐国无主,你表弟不回,倘国君之位反被他人夺去,便为敌国,朝夕来侵矣!

庄公听闻此言,亦有道理。且当不得母亲厉言催促,只得亲率兵车三百乘,以曹沫为将,秦子、梁子为左右副驾,护送公子纠入齐。出离曲阜不远,管夷吾跃马上前。

管夷吾:公子小白此时在莒,亦必知齐国之变。莒地距齐较鲁为近,倘彼先入临淄,则主客之位已定,公子纠难与相争矣!

公子纠闻言,不由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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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庄公急问:卿言是也。然则奈何?

管夷吾答:事不宜迟,先下手者为强。乞主公假臣良马甲士,先往邀截,劝其回銮。如若不听,便即杀之!

鲁侯允诺,管夷吾当即分兵,精选三十乘战车,良马壮勇,兼程前往。

镜头切换,莒国都城。

公子小白自从避难莒国,时刻派出细作来往于临淄,打探故国情况。及连、管伏诛,公孙无知被杀,高傒早遣家人到莒国下书,请公子小白疾速归国,抢夺君位。小白得书,便与鲍叔牙计议,向莒子借兵还国。莒子毫不犹豫,即出兵车百乘,派将护送小白还齐。

于是兵马趱行,日夜兼程。这一日行至即墨以西,鲍叔牙见天已至午,便命就地宿营,埋锅造饭。米粟未熟,忽见西南尘头大起,一队战车急驰而来,乃是鲁国图腾旗号。

鲍叔牙急命弓手施放响箭,止住来兵,亲自出营观看,却见来者,竟是好友管夷吾。

鲍叔牙:前面来者,可是我弟管仲否?

管夷吾见是好友叔牙,急下战车,上前行施礼。

管夷吾:贤兄好久不见,想煞小弟!

叔牙见是管仲,心中一突,暗道不好,却不动声色,急还礼相搀。

鲍叔牙:贤弟不在鲁国服侍公子纠,因何到此?

管仲俯耳低声:前与贤兄之约,今尚记之否?

叔牙点头答道:从未有一时或忘。

管夷吾:既如此,我兄以为,公子纠与小白,孰贤?

叔牙大惊,瞪目不答。原来其与管仲深知,小白强于公子纠多倍,管仲既如此问,则定是背叛公子纠,来投小白;如此一旦小白即位,则管仲必然落下叛臣之名,为诸侯所不耻。管仲见兄长沉吟,早知其意,遂轻轻一笑,再次俯耳低言。

管夷吾:待小弟发矢之时,贤兄便嘱公子小白,应声而倒即可,别无多问。

鲍叔牙不知其意,只得点头。管夷吾恐众军见颖,复又扬声高叫,故使众人听清。

管夷吾:某奉公子纠之命,有要事禀告公子白,尚望鲍公引见则个。

叔牙不明其意,只得顺其所为,止住鲁国众士,引管仲来见公子。管夷吾入营,见小白端坐车中,上前鞠躬施礼,复抬头相问。

管夷吾:公子别来无恙,今将何往?

公子小白:欲奔父丧。贤卿何来?

管夷吾:齐主既薨,理应奔丧。但国有长幼之别,公子纠居长,分应主丧。公子幸少留此地,以待公子纠传令而进,不必枉自劳苦!

小白闻此无礼之言,不由面上变色,莒国兵将睁眉怒目,便有争斗之意。

鲍叔牙:管仲且退!你自去保公子纠,我等是各为其主,不必在此多言。

管夷吾见莒国众将皆都怒目而视,佯诺而退。

鲍叔牙忽想起管仲附耳所嘱,暗道不好,急至车前,向公子低语一句,然后退开。

管夷吾走出百步之外,悄悄弯弓搭箭,蓦地回身,觑定公子小白,一箭射来。小白大喊一声,当即口吐鲜血,倒于车上。欲知性命如何,且看下集。(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