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母亲,我父临去之时,曾说速则半载,迟则一年必归。今已月满九次,父且不归,孩儿甚是挂念,奈何?
听訞:我儿,如今虽然半年已过,一载未足,且自忍耐等候。
女娃:我等不得了。
听訞:你既等不得,却又能怎样?
女娃:我闻父王临行时曾说,此番将要东巡至海,以赈灾民。儿要前往东海寻父,并赏沿途山川风景。
听訞:我儿此说,无边无际。那东海远在天边,万里迢迢,沿途千山万水,山泽中又多狼虫虎豹,鳄鱼水怪,你一个小小女娃,又不识路径,如何去得?
女娃:女儿自有主意。我不行山路,不涉沼泽,只循大河东去,有何不可?
听訞:那大河乃归河伯水师所管,比陆路愈加凶险。我儿速息此念,不可妄想!
女娃听罢不喜,一个人闷闷不乐,离开族寨,来到河边,望着大河东去,默默出神。
漫天晚霞映照之下,有一些部民正在山坡伐竹,然后捆扎放入河中,顺水飘下。
女娃:你等族人,因何将此竹伐倒?
族人:伐倒作屋,以为人居。
女娃:既是作屋,因何又放入水中,任其漂走?
族人:我等造屋之所,是在数十里外下游。以水载竹而下,不费人力,何乐不为?
女娃:任其漂流,沉入水底奈何?
族人:帝女不知,竹木中空,入水不沉。
女娃:水流恁急,送竹而下,如何得止?
族人:下游有人驾舟持钩拦截,自然能止。
女娃:若是无人拦截,则此竹何往?
族人:一直流入东海,为夷人所得。
女娃:如此,则编竹为筏,送我下河玩耍如何?
族人:帝女所命,有何不可?
次日清晨,雄鸡三唱,东方破晓。女娃见母亲进入蚕房,兄长背弓入山,便一个人偷偷溜出族寨,来到河边。
竹筏早已扎好,藏匿在草丛之中。女娃从树上解开缆藤,跳上竹筏,用竹蒿撑离河岸,顺水东下。林中传出族人呼唤之声,女娃回眸一笑,摇一摇手,转眼间便成一个黑点,继而融入水天一色。于是天空凤凰飞舞,水中鱼虾戏浪,逐筏而行。
女娃顺水而下,将竹蒿竖放在筏上,盘足坐下,托腮观赏两岸风景,怡然自得。
炎帝东巡赈灾,问疾访苦,自东海沿陆路往西而行。至徐州之境,终于积劳成疾,卧于车舆之中。
随侍:帝身不豫,不如就地扎营,待大王康复之后再行。
炎帝:不可。早春临行时我曾许以妻子儿女,一年半载,必要回銮。必要兼程趱路,休使其母子幼女悬望。你等也离家日久,须早日归还,与家人完聚。
随侍:喏!
于是车驾启行,往前趱行。
女娃经行水路,又一路贪玩风景,遂与父亲车驾错过。
于是由黄入淮,再往东行。空中飞鸟低飞卫护,不敢懈怠;沿岸走兽出入林中,两翼傍行,不敢大意;淮水虾兵蟹将见而大惊,惧都傍筏护航。
凤凰率其鸟族:帝女请回,前面危险!
麒麟率其兽族:帝女请回,前方将出我等辖界!
河伯率其水族:帝女请回,前至大海,非我势力范围!
女娃:若非你势力范围,则归谁管辖?
河伯:由河入海,则归水族大神共工所管。
女娃:共工难道不是神农氏部下?
河伯:原来是的。
女娃:既归我父管领,又有何惧?
河伯、麒麟、凤凰:帝女不知,共工乃是叛徒!
女娃:此话怎讲?
河伯:共工大神,原是神农氏分支,统管天下水族,我河伯、雨师,原来皆是其部下。然当炎黄二帝与蚩尤大战之时,共工与夸父二族阵前倒戈,归降九黎。其后九黎兵败,蚩尤被杀,共工率其残部退回大海,虽然名义降服炎黄,但心中怀恨。帝女今在我大河之上游耍,自是无妨;若要离河入海,我恐共工氏挟恨报复,必有不虞之灾。
麒麟、凤凰:正是,正是。海域亦不归我飞禽走兽所管,帝女休去罢!
女娃:共工既降蚩尤,蚩尤又复为我父、叔所杀,东夷诸部皆服炎黄。我今前往东海寻父,共工其敢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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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麒麟、凤凰:共工其性顽劣,帝女休去!
女娃:不听,不听!就去,就去!
前面将近大河入海口,河伯、麒麟、凤凰止步,齐向女娃告辞。
河伯:帝女,前面已非我所辖地界,万不得已,只能送到此处了。
女娃:你自回去,不要管我。
麒麟、凤凰:帝女,我母颁有严令,兽族与禽族不得入海,我们也不能再往前送了。
女娃:你们也回去,代我向老天爷问候。
河伯摇头,就此止步。麒麟与凤凰面面相觑,也只得回头;麒麟率其族群隐入山林,凤凰领其族类腾空而起,向西飞去。
女娃兴致勃勃,呼唤风婆,催动竹筏,向东海驶去。海中鱼鳖虾蟹好奇不已,围着竹筏翻腾跳跃;海鸥、海燕惊奇不止,也都绕着竹筏低回飞翔。
正在这时,东方渐明,彩霞满天,将海面映照得一片通红,溢光流彩。
远处浪花翻涌,东瀛仙岛从海面上显现出来。
扶桑树轮廓渐渐在晨光映射下清晰起来,随风轻轻摇动。其树占地千亩,浓荫匝地,东皇太一十个儿子(太阳)在此栖息,一个睡在树梢,九个睡在树下。睡在树梢上的太阳醒来,揉揉眼睛,伸伸懒腰,跳上空中。顿时一轮红日升出海面,照亮环宇。
海底水晶宫内,共工正在御榻上睡觉,听到钟鼓六点,继而宫外霞光万道,翻身坐起。
众水族见水神醒来,齐动惊动,急忙上前伺候更衣、盥洗。
共工:什么时分了?
水族:报大王,更鼓六点,卯正时分。
共工:水面上万道光华,一片通亮,却是何故?
水族:大王忘了?今日立夏,东皇太一之子应于卯正时分出海上天,巡行值日。
共工:讨厌。太阳干嘛要起这么早?也不让人睡个懒觉。
水族:天帝之命,职责所在,这十个小子,岂敢违拗?
共工:天帝?哼哼!若非天帝袒护,前番神农前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水族:大王因何痛恨神农?
共工:你等不知。五百年前,我等本来是神农氏族一支,掌管天下水域。只因炎黄联手,又请应龙、风后、女魃相助,我主蚩尤大神战败,被其擒杀。本王无可奈何,这才退入海底,过此暗无天日生活。若不杀神农、轩辕,与蚩尤报仇,实是此恨难消!
正在此时,巡海夜叉跑入宫内。
共工:奔跑什么?毫无规矩!
夜叉:报大王,有一件事,甚为奇异。
共工:何事?
夜叉:有一个女孩,乘驾竹筏自河口入海,不用舵、不用桨,正在海上翻波戏浪。
共工:是谁家娃儿,敢在我家门口如此顽皮?
夜叉:小的闻听河伯与那女孩儿对话,称其为帝女。
共工:帝女?我知道了,此处是淮河入海之处,此必是炎帝神农氏之女。
夜叉:原来是大王仇人之女。要不要小的上去,将她赶走?
共工:赶走?送到家门口的猎物,岂可容她逃走?风婆、水伯何在!
风婆、水伯:臣在,听候大王吩咐。
共工:你二人上去,施展神通,务必将竹筏打翻,把那女娃儿沉入海底,使其永世不得上岸,再与其父相见。
风婆、水伯: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