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源从见沈筝那刻,或是更早,便已知她意图,但他岂会动摇?
冯千枝也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大人,实不相瞒,老夫志不在此。”
听见他的回答后,冯千枝抠了抠指甲盖儿。
师傅的回答,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就是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那李大夫志在何处?”沈筝又问。
“志在数以万计的大山。”
“为山中之物?”
“正是。”
李时源见自己的拒绝并未让这位县令大人生气,心中莫名生出些许愧疚。
“沈大人,老夫知晓您的意思。但......您就当老夫不识好歹。正如老夫方才所说,老夫出自医术世家。不是老夫托大,而是在那时我李家的医案、藏书与医术,在整个洛安地界,都独占鳌头。”
“但正是那一场动乱,让我李家百年来的珍藏毁于一旦,只堪堪剩下几本医案,被老夫带了出来。这让人何其心痛!”
尽管过去几十年,再说到此处,李时源依旧是红了眼。
他心疼的,是传承,是能救万千人于水火之中的百年精华!
沈筝明白,这边是昨日冯千枝口中所说,李时源想搜集试验天下草药的目的之一。
李时源拳头紧握,双手有些颤抖,“沈大人,您可知,如今百姓到医馆,想抓一副普通风寒感冒的药方,要银钱几何?”
沈筝皱了皱眉,答道:“两百文钱不止。”
“正是!”
李时源有些激动起来,“可那些药材,皆为随处可见的药材,只要认药的,便能采集,根本不值几个钱!贵的,从来都是药方子!”
贵的,从来都只是药方子。
贵的,从来都只是学识。
这两句话在沈筝脑海中,蓦然重合。
“所以李大夫您,一边集百草,一边调配药方,欲将传承留与世人?”沈筝问道。
李时源闻言有些怔愣,“您为何不觉得,老夫是想重铸李家荣光?您可知道,在旁人口中,做我们这行的,最为小气。不论是药方、医案、还是医术,都从未与旁人或同行分享,更莫说传承于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