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不过可能是双腿力气不够,胳膊微微弯曲,然后用力伸直,是借了下大地反弹的力量。
程处默和秦怀道看的都有些心惊肉跳,害怕不小心胳膊直接断了,想要搀扶。
胡勇咧着大嘴,赶紧挥手:“两位贵人,奴下身子不干净,好多虱虫,还是别沾染了贵人。”
虱子跳蚤。
这是长安比老鼠还要多,比蚂蚁还要常见的动物。
试问,就算是长安城里的贵人,谁身上会没有几个?更别说普通的百姓了。
程处默和秦怀道牵着马,嘿嘿一笑,不以为然:“我身上也多着嘞。”
不过,胡勇终究也还是没有距离太过于靠近于张楚和程处默他们。
他远远跟着。
只要保证主人说话的时候,自己能听见就好了。
在神仙岔百姓的注视中,四人出了庄子。
庄子外面,就是农田了。
现在已经初秋,田地里的庄稼按理说应该是要露出丰收的迹象,可是,张楚站在地头,望着前方的田间,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这里确实是庄稼地。
只是,栽种着的粟,张楚不知道这和杂草有什么两样。
还幸亏前几日的那一场雨,不然,张楚估计着这些田地里的庄稼,一亩地能不能有一担。
纤弱的粟杆就像是头发丝一样,上面的果实囊就那么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断了。
张楚这样的怀疑是有根据的,瞧一瞧田地里那些烂在地里的粟,几乎都是断倒的。
稀稀松松。
哩哩啦啦。
看着都感觉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和来的时候,长安附近的庄稼相比,差的确实不是一星半点。
长安附近的那些土地,张楚算了下,一亩地是能有四五担左右的,而这种产量是随着距离逐渐递减,到了这里,就已经达到了最低的程度。
张楚朝旁边走了几步。
这一块田里栽种的是高粱,只是这里的高粱没有张楚记忆中那种挺拔的,高耸的,完全能遮挡住视线,并且高粱穗子黑黝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最好的葡萄串般的果实。
可是这里······
如果不是胡勇解释,张楚真的没有办法相信这里会是高粱。
“主人,今年的食邑,能不能少收些?”
“之前交给朝廷的赋税,差不多占据四成,主人你也看到了,庄子的情况,就是这样。”
“要不,主子今年减少一成如何?”
胡勇鼓起了力量,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整个人的呼吸中,都带着一种不好意思的,羞愧的焦灼。
他知道,自己说出来这话是该死的。
哪里有奴仆,让自家主子少收粮食的道理?
可是,这里的情况真的是太差了,胡勇只想着今年冬天,能少饿死些人,就算·····就算能让那些本该饿死的人,能多挺一挺也是好的。
张楚笑了:“你少一成,他们少一成,我的日子还有发过么?家里的二十个仆人就是二十张嘴,你让她们去喝西北风?”
张楚看都没看胡勇。
蹲下,伸手抓了把田地里的泥土。
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没有嗅到杂味,张楚把泥土随手丢弃,拍拍手,再次站起来,指着神仙岔的土地,还有土地里在除虫,除草的那些百姓。
大太阳下面,他们的腰仿佛都要折了一样,比虾还要弯。
胡勇闻言,他的腰比田地里的农户更要弯了。
“现在,你们村子里一家能栽种多少亩田?”张楚说道。
大唐行事的土地制度,现在还是李渊所制定的,李世民虽有更改,但主体并没有多少变动。
按照李渊时期的大唐律法,成年之后的男子,朝廷会分给一百亩地,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剩下的八十亩则是分口田,简单来说,永业田就是你的私产,分口田相当于你租种朝廷的土地,等你年纪大了就会收回,这一部分需要交税。
大唐的税收有些灵活,但总体便是粮食,绢,棉,麻这些常见的生活必需品,并且附以徭役,便组成了大唐的税收。
而税收是会根据天下去年收成而定,折算成钱财综合来看差不多就是天下百姓平均收入的三成左右。
至于神仙岔这里胡勇所说的占据五成,是因为神仙岔的平均产量远低于大唐百姓的平均值,所以就占的多些。
看到这里,你就要说了,一个成年男子一百亩地,以来供养全家老小。
在后世就算闭着眼把种子撒到地里,都能有不错的收成,在大唐,岂不是家家户户都是地主了?
这你就错了。
朝廷分给你这么多,主要是因为经历过乱世,人口凋零,地多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