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轻声道:“沈要,你不该追来的。”
沈要更轻更轻的说:“我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是我太想跟你走了。”
见他如此,萧子窈心下忽有些惘然,便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真可怜啊。”
只不过,究竟是跪地求饶的沈要可怜些、还是因着他心如刀割的自己可怜些?
——萧子窈总也不能分明。
此时此夜难为情。
她于是很闪躲的另择了话头:“惠音师太,眼下我既然已经落了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入寺修行了?”
这般的提点,刻意又生疏,仿佛是她铁了心的要同沈要了断了。
如此,饶是心有余悸的惠音师也不得不醒神过来,连声应道:“这是自然!我这便请二少夫人入禅房歇息!”
谁曾想,她正说着,却见沈要颤颤巍巍的敛了萧子窈的断发,又定定的立起了身子,恍如一切如初。
“她才不是什么二少夫人!”
沈要固执的说,“她——不——是。”
惠音师太惧他惧得厉害,又见萧子窈根本无动于衷,便不敢再开口了,步子也顿住,很有些进退两难。
萧子窈一时不耐道:“你倒是带路啊!还愣着做什么!”
“二少夫人——不,萧六小姐,沈军长这边,要如何是好呢……”
此声还未落,但见萧子窈凛一转身,竟是直勾勾的冲着沈要走去了。
登时,沈要眼光一闪,晶亮晶亮的,如获大赦。
“六小姐,你到底还是愿意跟我走了……”
然,卑贱如他,早已绝无如愿之可能了。
只一瞬,萧子窈便冷冰冰的劈手打落了他的手去。
一时之间,断发纷纷似雪,他的心也落了,眼底的痴笑却还来不及死。
“……你愿意的,对不对?”
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我不愿意。”
萧子窈一字一顿道,“沈要,我不仅不愿意跟你走,更不愿意再见到你!”
话毕,更不依不饶,又旋步,缭乱了一地的黑雪与白霜。
“你若还是不肯死心,那就给我跪在此处,把这些头发全部找回来,少一根都不行!不然,以后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如此绝言,根本割伤了她的唇舌,更熄灭了他的眼睛。
且说罢,她便又丢下他去了,再不复回。
沈要一瞬不瞬的哑掉了。
大殿上下一寂,一众尼子也悄悄的隐去了,菩萨铁石心肠,冷眼看破他。
沈要于是默默的跪了下去,埋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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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长夜,也是灯火。
他总会将她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