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醉着,算微醺,听话便也听得暧昧不清。
仿佛雾里看花,却不知是她的执念,还是他的痴心了。
沈要只面无表情的跟在梁显世的身后。
十数——或廿数年前,他便是跟着这一道人影,终于混得一口活命的饭吃。
许是他盯得太久了,梁显世直觉芒刺在背,便兀的回身怒骂。
“当初若不是我捡你回去,你以为自己能活得下来?别以为如今立了功,你就当真是沈军长了、更要和我对着干了!”
沈要紧闭着嘴,更偏着头脸看他。
他简直是一条拴不住的恶犬,偏又梁显世驯狗无方,只好周旋。
“沈要,我也算是你的再生父母!那一拨孤儿里面我最看好你、认定你是能成事的,所以才扶你去萧家做探子,又扶你做军长。”
“你小时候只养在‘犬园’里学本事,长大了又赖在军营里打拼,自然没见过什么女色。世上貌美如花的女人千千万,萧子窈算不得什么的。”
沈要冷眼不语。
真可笑。
美色皮囊而已,他又不只爱她的脸。
所谓犬园,便是梁显世四处捡拾孤儿、再驯服为犬的所在。
彼时,犬园落在郊野,上下孤儿廿数口,夜无衣被,落地睡枯草,又日单一餐,饭里夹沙,无油盐荤腥。
人间至苦,一众孤儿接连冻死、饿死,更重伤不治而死,在外做人死,在园里做狗死。
人如狗、又不如狗。
他便如一条狗似的爱上了萧子窈。
他脱衣让给她取暖,她便气急败坏的骂他呆子。
他挂了皮肉伤,她便拐弯抹角的送金创药来医治。
他命贱,不曾吃过小蜜橘,她便剥好了橘子肉喂进他的嘴里。
他遭人白眼谩骂,她便怒不可遏的大发雷霆。
他向往万家的烟火,她便推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到他的眼前。
起初,他之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一宿冷榻罢了。
可是,一旦有过了,便不知足了,只想要得更多。
越贪心,就越痛苦。
只不过,爱是贪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