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康王十三年,宋国向戌准备使晋、楚和睦。
蔡声子当时出使晋国,回到楚国之后,楚国令尹字母同他交谈,询问他晋国的情况,同时问,晋国的大夫与楚国的大夫谁更加贤明?
声子回答,晋国的卿不如楚国的,晋国的大夫则是贤明的,都是当卿的人才。好像杞木、梓木、皮革,都是楚国运去的。虽然楚国有人才,却由晋国实在使用他们。
子木表示,晋国没有同族和姻亲吗?
声子回答,虽然有,但使用楚国的人才实在是多。归生听闻:‘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赏赐不过分,刑罚不滥用。’赏赐过分,就怕涉及恶人;刑罚滥用,就怕牵涉好人。如果不幸而过分了,宁可过分,不要滥用。与其失掉好人,宁可利于坏人。没有好人,国家就跟着受害。《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tiǎn)瘁(cuì)(出自《诗经·大雅·荡之什·瞻卬》,译为贤臣良士尽逃亡,国家危急无救助)’。这就是说没有善人。所以《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与其杀害无辜的人,宁可对罪人失去刑罚)’。这就是怕失去善人。《商颂》有这样的话,‘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不过分不滥用,不敢懈怠偷闲,向下国发布命令,大大建立他的福禄)’。这就是成汤所以获得上天赐福的原因。古代治理民众的人,乐于赏赐而怕用刑罚,为民众担忧而不知疲倦。在春夏行赏,在秋冬行刑。因此,在将要行赏时就为他增加膳食,增加膳食就赐以丰盛的酒宴,凭借这样就可以知道他乐于赏赐。在将要行刑就为他减少三狮,减少膳食就撤去音乐,凭借这样就知道他怕用刑罚。早起晚睡,早晚都亲临处理国事,凭借这样就可以知道他为民众忧虑。这三件事情,是礼仪的至关重要。讲求礼仪就不会败亡。如今楚国滥用刑罚,楚国的大夫逃命流亡到四方诸侯,且作为别国的谋主,来危害楚国,至于不可救药了,这就是说滥用刑罚不能容忍了。
子仪之乱(楚庄王元年),析公逃亡晋国,晋国人将他安置在晋侯战车的后面。作为谋主。绕角之役(楚共王六年),晋国人将要逃遁,析公表示,‘楚军轻窕,容易被震动。如果同时敲打鼓发出大声,在夜里全力进攻,楚军必然逃走。’晋国人听从了析公的建议,楚军夜里果然奔溃。晋国于是入侵蔡国,袭击沈国,俘获沈国国君。在桑隧击败申、息两地之师,俘获申骊归国。郑国在当时不敢南面事楚。楚国丧失了中原,这就是析公干出来的。(绕角之役在楚共王六年,晋国人侵蔡,攻打沈国,俘虏沈国国君,与申、息之师在桑隧交战亦在此年,俘获申骊当在共王八年。)
雍子父亲的兄长诬陷雍子,国君与大夫不为他们调解。雍子逃亡晋国,晋国人将鄐地封给他,让他作为谋主。彭城之战,晋、楚两国在靡角之毂相遇(楚共王十八年)。晋国人将要逃遁,雍子在军队中发布命令:‘年老和年幼的都回去,孤儿和有病的也都回去,兄弟两人服役的,回去一个。挑选精兵,检阅战车,喂饱马匹,让士卒吃饱,军队摆开阵势,焚烧帐篷,明天将要决战’让该回去的人走开一边,并且故意放走楚国的俘虏,楚军在夜里崩溃。晋国降服了彭城而归还给宋国,带着鱼石回国。楚国失去东夷,子辛为此战死,这都是雍子谋划的。
子反与子灵(申公巫臣)争夺夏姬而妨碍了子灵的婚事,子灵逃亡晋国。晋国人将邢地封给他,让他作为谋主,抵御北狄,让吴国与晋国通好,教导吴国背叛楚国,教导他们驾驭战车、射箭、驾车作战,让他的儿子狐庸担任吴国的行人。吴国在那时候攻打巢地、夺取驾地、攻克棘地、进入州来,楚国疲于奔命,直到如今还是楚国的祸患。
若敖之乱(楚庄王九年),伯贲的儿子贲皇逃亡晋国,晋国人封给他苗地,让他作为谋主。鄢陵之役(楚共王十六年),楚军早晨逼近晋军并摆开阵势,晋国人就要逃遁。苗贲皇表示;‘楚军的精锐就在他们中军的王族而已。如果填井平灶,摆开阵势来抵挡他们,栾、范用家兵来引诱楚军,中行与郤锜、郤至必定能够战胜子重、子辛。我们就用四军集中应对他们的王族,必定能够将其大败。’晋国人听从了,楚国大败,君王受伤,军队受挫,子反为此而死。郑国背叛,吴国兴起,楚国失去诸侯,这都是苗贲皇所为。
子木表示,您说的都是对的。
声子又说,如今又有比这更厉害的了。椒举(伍举,以椒为邑,亦称椒举)娶了申公子牟的女儿,自谋获罪而逃亡。国君和大夫对椒举说,‘实在是你让他走的’。椒举害怕而逃亡晋国,伸长脖子望着南方,说,‘或许可以赦免我’,也并不抱有希望。如今他在晋国。晋国人将要把县封给他,来和叔向并列。他如果谋害楚国,难道不是祸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