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蔫站台表心迹 灾民震后获救济

那是临近初三毕业的一个周六中午,学校过礼拜,跑校的学生都骑自行车回家。赵永年在一条小路上趁着四下无人把骑车回家的王秀秀给拦了下来。“秀秀,我有话对你说,你等等再走。”赵永年的小脸红扑扑的,唇上几根刚冲破面皮的黄胡须竟然有些颤抖。

王秀秀见赵永年拦住了她的去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事儿呀?老蔫儿,刚才在学校里怎么不说,还大老远跑出来路上说。”

“你做我媳妇吧,我想和你搞对象。”惊世骇俗的赵永年单刀直入。

“啥?做你媳妇儿?”王秀秀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听错了,就重复了一遍。

“嗯,做我媳妇吧,你长的这么俊,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嫁到我家会享福的,我家有钱,我爸说我娶媳妇就给我盖个二层小楼,还给你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三金一冒烟都有。。。”赵永年的世界里没有婉约,只要是他能想到的就会全表达出来,有钱任性,没心眼也一样任性,既有钱又没心眼那得是相当任性。他把爹妈聊他未来时的内容全抖落了出来。

“你去死吧。”听到这里的王秀秀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没听错,这个二岁小牤牛般的后生是让她做自己的媳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故事里说的,现实里真有,更有甚者,疥蛤蟆都要吃天鹅肉啦。王秀秀一下羞红了脸,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赵永年还没说完的优越资源。杏眼圆睁的王秀秀一改往日的柔声细语,把坝上女孩刚烈的一面直接无缝对接,能动手的绝对不哔哔,两只胳膊挥舞着秀拳就向赵永年招呼过来,脚下也没闲着,向着赵永年的小腿就是两脚,举手招架的赵永年被这两招佛山无影脚踢的龇牙咧嘴,连连后退。“咋了么?还打上了。”慌乱中的赵永年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自己说的没错呀,就是想让王秀秀做自己的媳妇,自己说的这些条件他爹都能办到啊。来时也没想过她不答应啊,自己甚至都想好了把她接回家让娘给包饺子吃,这样的结果不在计划里,怎么会发生呢?赵永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要脸,才这么大你就耍流氓,谁给你做媳妇呢?你做梦吧。”王秀秀不依不饶继续追打着赵永年。一听说是自己耍流氓,赵永年慌了,这个词可不陌生,这个词代表的含义自己可是受之有愧,不敢轻易认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赵永年只能落荒而逃。

赵永年跑了一阵停下来回头看看,王秀秀没有喊人来抓流氓,骑车往家的方向去了,自己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摸摸被打的地方,有些疼,低头嗅嗅,怎么好像还有王秀秀身上的雪花膏味呢,真香。赵永年心里嘀咕着“嗯,别管咋说,今天我和王秀秀算有了关系了,我俩一起说话还一起撕巴,我俩单独在一起还离的这么近,这事肯定能成,这也就是她有点害羞。”想着又摸了摸王秀秀刚才打到的地方,竟然好像摸在了王秀秀的身上,满足,陶醉。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呼:“幸甚至哉,吾后继有人矣。”

从此以后,赵永年在私下里就把王秀秀称作了媳妇,每次有人提到王秀秀的名字,他都会和人说我媳妇怎么怎么的,很快全班乃至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于是王秀秀就多了个外号“老蔫儿媳妇”。这时赵永年最大的愿望一定是盼着众口铄金,能让他好事成真。当然,这是学生们背着王秀秀说的,开始时她是不知道有这个称谓的,等后来她听到信儿也要初中毕业了,就再没把这事放在身上,初中毕业后就天马行空各奔前程了,自己和赵永年就再没有交集了。

好多事情是出乎人的意料的,如果所有的事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发生,那生活会很无趣的。初中毕业后,成绩不错的王秀秀没有悬念的考上了中都一中,走进了这个县城的最高学府,而赵永年也没有悬念的以全校垫底的成绩折戟而归。这个时候市场经济的影子已悄悄地蛰入了中都一中,开始奉行分不够钱来凑的入学规则。殷实的赵家没有犹豫,用区区一千六百元人民币的赞助费,为儿子撬开了中都一中的大门。赵永年是挺着胸脯,迈着大步,昂着笑脸来中都一中办的入学手续,然而璀璨的人生也得有点遗憾才完美,赵永年没有和王秀秀分到一个班。踏入新校门的赵永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汹涌的洪流,一如既往地对王秀秀发起各种攻势,或明或暗,一直在战斗着,他只是一个人在战斗。“老蔫儿媳妇”的雅称就又被赵永年和他的初中同学给带到了中都一中。只是王秀秀看到赵永年时由原来的讨厌、憎恶上升到了鄙视、憎恨。

壮怀激烈的赵永年绝对不是凡夫俗子,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别人的嘲弄,继续绘制自己的宏伟蓝图,只要有机会碰到王秀秀就总觉得自己必须为她干点什么。一天晚饭后,赵永年偶遇了来开水房打水的王秀秀,看着娇嫩的“老蔫儿媳妇”,生怕开水把她烫着,一把抢过暖壶就从锅炉上接起水来,等开水灌满暖壶,王秀秀已不知所踪,痴情的赵永年追到女生宿舍敲开门,把暖壶送了进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咣的炸裂声,那是赵永年刚送来的装满开水的暖壶被王秀秀从宿舍扔出来爆瓶了。吓了一跳的赵永年反应过来后一笑而过,这都不算什么,对王秀秀有的是耐心、恒心、毅力。第二天,家底厚实的赵永年又买了两只大红的新暖壶灌满开水给王秀秀送了去,赵永年的身后又传来了两次爆裂声。嗯,好听,还是熟悉的声音,没什么,爷就喜欢听这响,别人笑我太痴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赵永年两年的高中生活就在这进攻、防守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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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和耿涛看着没精打采走来的赵永年,二人不怀好意地笑着。鹿鸣调侃道:“原来买这么多吃的是孝敬王秀秀去了,怎么了?一脸苦逼,被人拒绝了啊,你这平时一提王秀秀就是你媳妇,今天怎么媳妇没给面儿啊?”

耿涛接着调侃道:“别难过老蔫儿,她不要正好嘛,你还愁东西送不出去,我哥俩辛苦点,帮你吃了,你也别感谢我们。”

此时的赵永年像霜打的茄子:“去你大爷的,我都这样了,你俩还寒碜我,赶紧给我想个好办法看怎么弄。”

鹿鸣语重心长地教导起赵永年来:“老蔫儿,你别急,我给你分析下啊,你在车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送东西,她多难为情啊,肯定不能收,收了你的东西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就是老蔫儿媳妇了嘛。等下你俩回大库伦镇不是坐同一班车吗?上车你就挨着她坐下,然后把东西给她,把带着的桔子什么的俩人一起吃,你俩边吃边聊,东西也送了还能增进感情。”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永年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刚才被拒绝时那低沉的小心灵又躁动起来了。

开往大库伦镇的班车进站了,稀稀拉拉地下来几个乘客,往大库伦镇去的人们都向车门涌去,“快,你俩帮我拿着行李,我先去车上看王秀秀坐哪。”说着,赵永年提着东西就往前跑,三晃两晃就挤了上去。车外的鹿鸣和耿涛不敢迟疑,拉起皮箱拎着书包给他往车上送去,帮他把行李都放到行李架上,向赵永年使个眼色俩人就下车去了。

赵永年找到王秀秀,在她身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满脸谄笑:“秀秀,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送东西,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都怪我。”王秀秀没答话,冷漠地把头扭向了窗外。不识进退的赵永年继续絮叨:“早上忙着收拾东西赶班车,也没顾上吃早餐吧,来,吃块槽子糕。”说着把口袋里的槽子糕拿出来一块向王秀秀递去。王秀秀依然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看着窗外。赵永年伸手去拉王秀秀的胳膊,被狠狠的甩开,顺便还给了他一个免费的白眼。执着的赵永年从不轻言放弃,又把另外几个兜一股脑地堆到王秀秀的座位下,紧贴着王秀秀的腿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