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上课,但却不学习,那你知道他在课堂上干嘛吗?”席勒问道。
“干嘛?”
“睡觉。”
路西法无语,席勒微微挺直了身体,把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喝掉,并说:“你可能会在想,我什么时候大度到了,允许一个既没有成绩也没有态度的学生,公然的在我的课堂上睡大觉?”
路西法看向他,眼神就是“你说对了,这正是我想问的”。
席勒却摇了摇头说:“不,我没有这么大度,社会中的每个环境都有其单独存在的意义,既然想在社会里生活,就必须要做与环境相符的事。”
“卧室是用来休息和睡觉的,课堂是用来听课和学习的,普通人将这两者颠倒,最后只会是休息和学习全都一塌湖涂,即便是为了阻止这种事的发生,我也不会允许学生在我的课堂上睡觉。”
“另外就是,我不是想证明我比学生更有地位,但至少,我所拥有的知识比他们更丰富,在我想把这些知识分享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可以直接拒绝,那就是不来上课,可既然来了,并想要接受这些知识,就要对我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老师是接收知识的前提条件,因为如果你不尊重一个人,就不可能把他说的话记到心里去,老师无法获得尊重,你也无法获得知识,又何必互相伤害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纵容布鲁斯在你的课上睡觉?”
“因为布鲁斯的精神疾病,让他只能在有安全感的情况下睡着,否则,就算他在卧室里躺一夜,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路西法转头去看席勒,他刚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但随后就像被噎住了一样,沉默了下来。
席勒的侧脸在吧台的灯光之下,有着高低起伏的轮廓线条,像蜿蜒的山脉。
“当一个老师在教导学生人生哲理的时候,都是在将某些苦难带来的伤疤,重新剖开给他看,既告诉他感同身受,也告诉他会被理解。”
以往路西法总是觉得,席勒的语调过于平静无波,可这一次,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难得的沉静和温柔。
于是他把头转了回去,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说道:“或许……父亲也是一样。”
在灯光照到杯子表面反射出来的金灿灿的光晕,像是傍晚时分,透过阶梯教室的落地窗,照在黑板上的夕阳。
透过朦胧的光线,路西法看到,黑板前握着粉笔的手停顿了一下。
老师回头的时候,视线越过层层的阶梯和书桌,像是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落在了教室最后排的一个人影身上。
趴在桌子上的青年带着满身的疲惫,紧皱的眉毛却逐渐舒展开了。
他胸膛的起伏逐渐变得平缓,就如一个正在摇篮当中发出细微鼾声的婴儿一般,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