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景轩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闪电,他猛地想起了一个惊人的联想:“等等,曹野那?这个名字……《新唐书》中的《诸帝公主传》明确记载:‘寿安公主,乃曹野那姬所生。’寿安公主,玄宗皇帝的爱女,小名虫娘,因其母曹野那姬早产九月,引得玄宗担忧其早夭,特命其自幼身着道士服以求庇护。莫非,此曹野那便是后世史籍中提及的玄宗‘洋贵妃’——曹野那姬?姬,乃是对尊贵且美貌女子的尊称,赋予她此名,确是恰如其分。这女子,极有可能便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位传奇人物!”
这一发现让高景轩的心潮澎湃,他不由自主地多凝视了曹野那几眼,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必须确保这位可能身份非凡的女子安全抵达长安,绝不能让她在途中遭遇任何不测。
沉思片刻后,高景轩转向巴鲁,语气凝重地说道:“你向她转达,自她被史国国王作为礼物赠予我国皇帝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与个人意志无关。若因个人原因在旅途中发生不幸,我国皇帝或许会将怒火倾泻于史国与曹国,届时,两国恐将面临天朝大军的铁蹄,生灵涂炭,她的家人亦难逃厄运。是选择继续任性妄为,让无辜之人受累,还是振作起来,珍惜自身,同时也为曹国与史国带来安宁,她需仔细斟酌。”
巴鲁迅速将这番话译为粟特语,传达给了曹野那。听后,她的神情先是愕然,随即转为愤怒,双手乱挥,口中发出激烈的呼喊。
巴鲁转而对高景轩汇报:“将军,她反驳说,既已被送至贵国,她的命运便与曹国、史国无关。若贵国以此为由威胁,实属强盗行径!”
高景轩轻轻叹了口气,对巴鲁道:“告诉她,真正的决策者非我,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帝心难测,若她不愿连累更多无辜,就应在此行中保重自己。否则,谁也无法预测皇帝得知她遭遇不测后会做出何种决定。”
这次,曹野那沉默了许久,足有五六分钟之久,最终,她缓缓伸出手,拿起了马车内小几上的一碗稀粥,缓缓饮下。
见此情景,高景轩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当即下令下午全军原地休整,扎营于河畔,让将士们沐浴更衣,洗去旅途的尘埃与疲惫。
随后,使团继续西行,抵达了那色波国。该国以应有的礼节接待了高景轩一行人,但在谈及请求那色波出兵协助攻打突骑施时,那色波王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请求。
继续沿独莫河北上,二百五十余里后,便是安国的都城阿滥谧城。从阿滥谧城再向东北行进一百五十余里,便可见到东安国的身影。而东安国之东,再行一百二十余里,便是何国——一个位于东粟特与西粟特之间的桥梁,连接着康国、曹国、米国、史国等东粟特国家与安国、东安国、戊地国、穆国、火寻国等西粟特国家,共同编织着这片土地上复杂而多彩的历史篇章。
高景轩一行人自那色波国启程,历经安国、东安国、何国的辗转,最终绕行至西曹,完成了一个环形旅程后,重返康国都城萨末建城。这一路,正如史国大王斯谨提所预见的那样,那色波、安国、东安国及何国皆未应允出兵协助对抗突骑施,让高景轩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沉重。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至五月中旬,距离八月十五的期限仅剩三月有余,高景轩深知时不我待,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在萨末建城短暂休整两日后,他毅然决定改变归途,避开石国,转而沿曹国境内的药杀水向东北疾行,直至珍珠河下游,仅在拔汗那国边境稍作停留,便迅速折返东向,直奔托云堡而去。
原本,高景轩心中尚存一丝冒险的念头,欲遣使团先行,自己则率小队乔装商队,潜入突骑施腹地,探查地形、军力部署及防御设施。然而,考虑到队伍中新添的曹野那这一重要人物的安全,他不得不放弃这一计划,转而率领全体使团成员,安全返回托云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