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声鬼哭,那纠缠许久的阴魂原地散去,水渍溅了一地,松松软软再无半点动静。
安谧的气氛下,我鼓起掌来,叫好道,“精彩精彩!”
年轻人将妖兽魂灵收回,他把那截血玉骨头塞回腰间,只冷眼看向我,又偏了偏头,看向已经起身走来的巴卫,嘴唇动了动,用不怎么好听的中性嗓音提醒道“山里总是有很多不知道怎么死的家伙,你们最好小心点。”
巴卫和我都对这种挑衅熟视无睹,比起这句不痛不痒的威慑,我更好奇他胸前佩戴的那东西制作原理是什么。
车厢内,孟老爷子也因为刚刚那一声狼嚎而直接瘫软。像是一瞬间整个人身子发虚般,不自觉的就想要哭泣。
而一旁还流着香汗的侍女则胸口起伏,似在和缓,她看见卧在面前的老者,胡子从胸口一路散到腹间,脸色痛苦,于是小声问道“爷,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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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才还甜言蜜语哄的人心痒的老者,此刻额头与后背上冒着虚汗,他有气无力道“闭嘴,让我安静会。”
外面,蹲在一旁的我寻思着要不就随便找颗树凑合对付这么一宿。一想到车厢里那两人,我没由来的就觉得恶心。
虽说食色性也,但你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不是,这么折腾自己,我要是那姑娘,非得一脚踢断你子孙根,让你好生安生个几年。
当然,人家私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或许是脱离凡人这个身份太久,应该还不到三十的我早早的便追求飘逸的生活,如今衣食住行都不讲究,辟不辟谷还是睡不睡觉都不成问题。讲究心情二字,修道其实也是修心。圣人尚且有云,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我做不来那普渡众生的活计,但求一个自娱自乐自得其所。
身边,巴卫陪我一起坐着看天。
我们俩一左一右,怀里面的大鲤躁动着,探出来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看我又望望他去,舒的一下飞了出去。
“你这瞎跑啥呢?”我的神念随着大鲤一道,遨游在宽广天底下,落在林间水路旁。
潜龙入水。寸尺长的小蛟像鱼儿在水里欢腾,它时不时的钻入水里,于跃出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个比它大上不少的肥鱼。
那鱼长的胖头胖脑的,两颗眼睛瞪的老圆,身子扑棱着在空中溅起一道又一道水花。
大鲤咬着那鱼,飞回我的面前。
我看着地上时不时扑腾一下的肥鱼,有些好笑又没笑,伸手摸了摸那乖巧小蛟的脑袋。
对着身边巴卫吩咐了句“帮我拿根棍子来。”弯腰,拾起地上的可怜家伙,手指在它头顶那么轻轻一拂,鱼也不扑腾了。
等到篝火升起,我把剔除掉内脏的肥鱼放在一边慢慢烤着,一边对巴卫说“你们那时候有调料吗?”
巴卫点了点头,说“有。”
“什么样子的?”我似是没话找话,面前篝火噼里啪啦,地上一些小虫也感受到炙热温度而本能的远离了这边。
“我们从一些植物的汁液里收集到含有甜味的东西,又研磨了一部分兽皮兽甲,本身它们是自带咸味。”巴卫很有耐心的给我解释着。
我眼里倒映着篝火,看着那些均匀律动的火焰分解成一个个无色的光晕向着四周慢慢散去,周围的空间中,到处都充满了这种光点,仿佛轻轻一拢就能聚集成火焰。
“哦?那时候就没有人尝试过去晒海水?”将一截木头丢进火焰堆里,木头呲呲啦啦,里面的液体和水分变做烟雾向外蒸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巴卫摇了摇头道“那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是海。我们拥有自己的部落和领地,许多人究其一生也没有踏出领地之外的范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去过?”我拍落手上的灰,眼神好奇的看向他。
巴卫变做人的脸上光滑了许多,但那光秃秃的头顶还是很扎人眼球,当然,秃了也就秃了,这年头少几根毛又不是什么大事,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这又不成心要长这样,属于是上天安排,总而言之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我曾随队征讨过东方,在河流的尽头是举目无尽名为海的地方。我曾想过,一条河流永无终止的流淌,最终汇聚的湖泊会有多大,可我还是无法想象,直到我看见了海。”
我其实有点理解巴卫那时候的感受,就像我第一次正眼望见天空,在近距离的体验过云朵从掌心滑落,而身子处于万层高阁。向上一望无际,向下大地尽收眼底。
在那一瞬间,我很想大声哭泣。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作为一个人,我活的实在是太过孤单。以至于在看见这样一副场景的时候都很难有人去理解我。
黑漆漆的森林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隔了些距离坐在一起,一个守着篝火,一个看着烤鱼。
夜色很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