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音逗,表示逗留,间隔。
而在宋代雕版印刷之前,书本之上没有句读的标识。就算是北宋之后,也往往只有句号,没有中间的断句。
“……为何?”斐潜有一些不理解。因为斐潜认为,在校对经文的时候,顺便添加一些句读,然后进行印刷,自然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统一经文相关的认知,不至于出现许多民可使由之的问题了。而且只要求最简单的句号和逗号,没有在加上什么引号书名号等等的复杂的符号,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很难才对么?
另外一方面的原因,斐潜也想借这个事情分散士族子弟一部分的注意力,毕竟现在要着手做的事情很多,几个方面一起做下来,自然就可以让局外的士族子弟不清楚到底斐潜主要的根本目标是什么。
却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比较简单的蔡琰这里,也同样是遇到了问题。
蔡琰清澈的目光投了过来,说道:“句读一出,便断了口口相传之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学宫这些老先生,多半不愿意……”
“嗯?”斐潜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是怎么肥四?
按照穿越者的惯例来说,不是提出一个创意,便会四周顿时一片拥护赞许的声音,然后穿越者便可以一边装“哔”一边收拢大量的名声财富等等么?
而且多少穿越先辈都告诉了斐潜,句读这个事情简直就是一拿出来,便是天下赞叹,就跟雕版印刷术一样,怎么到了这里,画风便完全不对了?
“童子师,乃授书以习句读者。”蔡琰看着斐潜,又给斐潜倒了一碗茶汤,然后自己也捧起了茶碗,轻声说道,“句读一出,要断了多少童子师的生意?更何况……”
蔡琰目光流动了一下,盈盈如水。
明白了。
断人财路了,但是这个断人财路却跟童子师关系不大。
这个事情,虽然嘴上都是说老百姓,但是有几个会真正考虑老百姓一样,这些老先生也就是拿童子师来做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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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是为了天下童子师伸张正义!”看看,不管是挂在嘴边,还是挂在脑门上,这句话都是那么金灿灿的光耀照人,但是实际上在光鲜之下必有龌龊。其中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对于知识这种资源的控制和把持。
一句话,不管是印,还是抄写,然后扩散出去,对于这些知识的继承者和掌握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从汉初五经一书难求,到现在士族各家各户当中肯定都有五经之书,经书的传播已经是扩大化,并且不可能收敛的了。
因此斐潜在平阳印刷一些书籍的时候,很多士族子弟并没有将其当成一回事,毕竟他们也经常拿书本做交易,但是当要推行句读的时候,就不同了。
一本书,如果不认识句读,是很难进行理解的,尤其是在文言文一词多意的情况下,而如何句读又是从汉初开始,从五经博士那边口口相传而来,也就成为了士族子弟默契配合之下的设立的门槛。
辨字,句读,会意,运用,多少年来,知识的掌握者便是利用这些门槛,拦截了一个又一个企图自学成才的普通人,使得知识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小圈子内流转,直至唐代的韩愈,依旧在师说当中写有“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的句子,来说明句读的重要性。
蔡琰看着斐潜,忽然轻声说道:“其实此事也不是很难……”
斐潜转头看了看蔡琰,沉默了片刻,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还是用我的方法先试试吧……我不想师姐为难……”
蔡琰微微愣了愣,然后低下头,捏着儒裙的衣角揉搓了几下,抬头看了斐潜一眼,又转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