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说什么?
于是,陈登就这样站在兵车上,静静地看着前面血腥搏杀。
而这一看,陈登倒看到了些振奋的。
他的另外一个部将陈东就打得很不错,此人并不是临浦陈氏子弟而是家生仆隶自由后赐的姓。
这人在广陵一带浪迹湖海,后来知道陈登用事,才返回家族帮衬。
在刚刚的战斗中,陈登军团一半的兵力都被投入其中,其中高承、董和二部折损过半,无力再战。随后陈勋覆军杀将,也溃退而去。
只有从右翼支援上去的陈东部却依然保持着战线。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他比陈勋多带了一个东西,那就是辎重车。
当看见泰山军如林的步槊后,陈东马上就意识到敌军的长柄要更长,所以在得了后续军令后,他连忙带着一批厢车支援了上去。
正是靠着以厢车为阵线,陈东部弥补了长柄武器的弱势,牢牢守住了防线。
但他守住完全没用,因为他的友军已经完全溃败了。
而恰恰是他的坚守,现在他反而有被包围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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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如此危如累卵的局面下,陈东已经保持着冷静,他非常清楚现在撤不得,他也坚信此战必胜。
因为只要看见后方兵车上陈登沉着冷静的风范,谁都会觉得他们援兵将近。
所以这个时候的陈东非常明白,他一定要守住前线阵地,这样才能将战场形势拖到后面。
而且他不信,对面的泰山军能一直保持这样凌厉的攻势。
于是,他令所部将厢车围成一圈,形成车阵,然后就牢牢钉在战场的正面,阻遏泰山军的攻势。
果然,随着陈东部以大车为阵,泰山军的攻势到底是被阻遏了。
直到他在阵内看到一名手持铁矛,披三层甲的武士出现在敌阵前,整个形势开始逆转了。
……
还是兵车边,蒋钦犹豫着看了一眼车上的陈登,最后到底还是咬牙开口:
“主公,前阵危机,我愿意带所部杀上去。”
但陈登摇了摇头,只回了一句:
“还不是时候。”
这下子蒋钦在不耐了,他索性就跪在陈登脚下,动情道:
“主公,请将节配授我,我愿意为主公殿后。主公可带着江淮劲骑向南突围,寻找臧霸部援兵。”
蒋钦这话实际上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都已经将溃退叫成求援兵了,还要这个江上汉子做到哪般?
但事实却是,陈登扭着头,怒视蒋钦:
“你是让我做逃兵?想让我弃军而逃?”
陈登的眼神委实吓人,蒋钦硬着头皮回道:
“主公,这仗打到现在难道还期冀什么吗?难道还觉得后面的臧霸会来救咱们?认清吧,英雄非是计一战胜负,只要主公能顺利回军,自有以后复仇的机会。但如果主公你陷在这里,弟兄们的死就毫无意义啊。”
最后,蒋钦悲戚道:
“至少,至少请主公将弟兄们的死讯带给后方的家人吧!”
陈登闻听此话,忽然掩面痛哭,他为自己感到羞愧。
但即便如此,陈登依旧回道:
“我不能撤,这兵也不能败。你觉得这援兵来不了,而我却觉得这援兵必至。”
说完,陈登赤着眼睛,讲道:
“圣人者,睹始知终,见微知末。这本是不错,但却错在总有庸人自比为圣贤,见一二毫末就以为洞其末,尔后便做也不做了。但在我看来,未来不可见,终末不可知,唯有砥砺于当下,才能有始有终。”
简单来说,陈登就是告诉蒋钦,别和他说什么援兵不至。援兵来不来不是看臧霸的,而是要看他们自己的。只要他们这里坚持的打,臧霸必至。
因为他是臧霸,而不是寻常庸人。
就这样,蒋钦被陈登这番高度哲学的话给整懵了,他不明白陈登说的意思,但他看出了陈登的决心。
于是,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们看着那面代表着陈东的旗帜飘落。
这个时候,陈登军团已经折损一半兵马。
也是这个时候,南面的旷野上,在落日旁,一支高悬“臧”字大旗的军队逶迤开来。
臧霸竟然真的发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