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免阵上亡。
没有人是真正的时代宠儿,他们都不过是被命运暂时的选择。
公孙瓒殒命中人亭,对这个时代可能就是一朵小浪花,但在此时的战场,尤其是对已经突入敌阵的白马义从们却是天崩地拆。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都督倒在自己的面前,血泊中,都督一副壮志未酬的悲壮。
于是,邹丹怒吼一声,挺刀向天:
“弟兄们,为都督报仇!”
邹丹的呼喊吼瞬间点燃了剩下的白马义从们的怒火,纷纷挺刀再冲,非要杀了那个暗算都督的小人。
但就在这群起沸腾中,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
“都督战死,现在白马义从听我的。”
却听声音,正是匆匆赶来支援的公孙度。
他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族弟,高声下令:
“我作为公孙家在这里唯一的司马,我在这里下令,全军从东侧突围,于中军大纛下重新集结。”
公孙度的命令引起白马义从的喧哗。
但他们却又无法违抗,因为公孙度此时的身份不是大汉的军职,而是辽东、辽西公孙家的嫡系族人的身份在下令。
说到底,他们白马义从还是公孙氏的私军,本就听命于公孙氏。
此时公孙瓒已死,他的两个弟弟,公孙越和公孙范又都不在军中,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公孙度。
公孙度并没有和这些人说为何要突围,他倒也不是下乱命,在战场外围的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就是敌军方阵之间的间隙越来越窄,明显就要对汉军骑军形成包围。
这个时候不突围出去跑出马速,那留在这里就是死路。
但公孙度的行为却被邹丹等公孙瓒的亲信将们认为此人是在抢班夺权。
于是邹丹怒斥:
“你公孙度不过是公孙家之旁系,是外样义子,也能做我等之主?诸弟兄们听着,随我杀过去,杀了那个暗箭小人。谁……”
突然,邹丹的喉咙上中了一箭,殷红的血液呼哧呼哧的从伤口处喷洒,他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就栽倒在地。
众义从一看射箭之人,正是那公孙度边上的柳毅。
此人弯弓引射,怒斥蠢蠢欲动的众人:
“好狗,这邹丹不过是我公孙家一条狗,现在竟然朝着主人狂吠,焉能留他?尔等是要步此人后辙吗?想想自己的家人。哼!”
这些白马义从的家人自然就在辽东公孙氏的庄园中恩养着,此手段本就是大族对部曲的钳制和示之以恩德的体现。
于是众义从们不敢说话了,但从他们脸上愤懑的表情可知,这种不语随时可能转化为下克上来爆发。
于是公孙度赶忙上前安抚:
“我军连破数阵,兵疲马惫,再战下去,就有覆厄之忧。现在,都督战死,我军已经无首,当务之急就是带着都督的尸体突围出去,重新休整。这一战还长着呢,胜负还未可知。诸君请留有用之身,不要莽夫一掷。”
公孙度的话还是有效的。
不少白马义从知道公孙度的话是对的,而且现在王门、邹丹先后战死,他们也没有了主心骨。
于是,在公孙度的半裹挟下,他们背着公孙瓒的尸体向着东面突围了。
但在过程中,又有四十多骑在三个军吏的带领下半道离开,显然是要继续为公孙瓒复仇。
前头奔行的柳毅一看,就准备带人去灭了这些人,但被公孙度给拦下了。
公孙度看着那几名军吏,是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三人。这三人皆是公孙瓒的结义弟兄,都是市井义气当先的人物。
他叹了口气:
“丈夫每出屠狗辈,就让这些人去吧。我那族弟在下面,也还是要几个知心人陪一陪的。”
说完,公孙度调转马头,带着本军和残余的四百多白马义从从另一个方向突围了。
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三人都不傻,自然知道自己等人被公孙度当成了挡灾的殿后。
尤其是做过贩缯小贩的李移子直接吐了吐沫:
“大兄是真的瞎了眼了,照顾公孙度这中山之狼,此人定不得好死。”
这李移子三人,一个是做卜术的,一个是给人贩缯的,一个是做货殖的,皆是此世价值观中不入流的人物。
但公孙瓒却礼而爱之,不仅与之定兄弟之誓,自号为伯,谓三人者为仲叔季。更是以前汉大将军灌婴来期望他们。
刘纬台作为当中的老二,此时一脸从容,他对两个义弟道:
“昔日,我兄弟四人约同生共死。如今大兄已去,我等还等什么?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孬。”
李移子、乐何当哈哈大笑,豪迈的向着刚刚射杀公孙瓒的那营泰山军决死冲锋。
此时,阵内的陈诚,一脸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