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是个聪明人,而且是那种绝顶聪明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小就懂得藏拙的道理。
他当然明白,纵然他心中有再多的抱负和野望,如果不能过掉眼前这一关,那左右也就是个笑话。
所以,他主动打断了沉默,先感叹了一句:
“以前在吴郡老家时,总听人说泰山军如何如何,今日上午这一战,这些泰山军果然是不凡啊。”
但董袭听了这话,却欲言又止了。
他不想打击到孙权,担心他要是知道外面的真泰山军怕是很少的话,自家二郎可能真的就垮了。
董袭其实心里也不大看得上自家二郎,整天不是走马斗狗就是游猎探花,和他那兄长一比,简直云泥之分。
有时候他也羡慕孙策幕府里的武士们,能随这样一个主公征战疆场,扬威武名,哪像自己,做个看门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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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心中瞧不上,但董袭是个传统的武人,讲究的就是忠义和从一而终,既然主上将自己派到二郎身边,那自己就是舍了性命也要将二郎送出去。
想到这里,董袭忽然来了一句:
“二郎,某家一定护着你冲出去。”
孙权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心里非常温暖。
此刻的他虽然还不是日后那位东吴大帝,但却已经颇有城府,即便心中再是如何,他还是很好的隐藏住自己的情感。
母亲告诉过他,一个人的喜好如果被下面人轻易猜出来,那就是祸之萌也。
孙权再一次将话题放到了城外敌军,询问了一句:
“此刻,我们趁着敌军在广造工事,不如集兵向城外冲一冲。即便杀不散那些人,也能破坏掉这些器械。”
董袭笑了一下,没接孙权的话,而是将地上的兜鍪捡起来扣在了头上。
但兜鍪染血滑滑腻腻的,董袭又从怀里扯出个头巾包在了头上,然后才将兜鍪又戴上了。
孙权就在旁边看着,等他弄完了兜鍪,心头的焦躁平复了不少。
然后他就听董袭摇头道:
“造器械哪有不在营内造,反倒跑到阵前造的道理?敌军军中有聪明人,这样做怕只是给咱们放诱饵,调动咱们出城跳入陷阱呢。”
孙权恍然。
他只是缺乏军事经验,所以才没想到。
很快,孙权又想到一个办法:
“但就这么放敌军在外面打造器械,也不是个办法。龙亢城小,敌军只要再打造几日,光堆都堆死咱们。所以还是要烧,你觉得咱们夜袭如何?”
而且不等董袭说话,孙权自己补充了这个想法:
“等过了晌午,咱们先出城佯攻一下,等敌军伏兵四处时,咱们就退回来。然后再等晚上再次出击,必中。”
董袭愣了一下,没想到二郎都没怎么上过战场,但这权谋之事却灵光得很。
果然,主公给二郎取了个仲谋这个字,还是妥帖的。
可即便心中认同孙权的想法,董袭还是摇头拒绝了。
连番被拒,孙权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硬邦邦的问了句:
“哦,这次又是为何?”
董袭再粗条,也知道自己怕是惹恼了二郎了,忙笑着回道:
“二郎,主要是咱们本小,冒不起这个险。你的兵策成功的可能有没有?肯定有,而且深合兵法之道。但二郎你有没有想过,敌军主将是谁,有什么样的性格,是否是兵法大家?而这些我们一概不知。”
见孙权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董袭也颇为高兴,于是说得更加详细了:
“孙子曾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个军策是否有效决不是自身多么诡诈高妙,而是看是否针对敌军主将所设。我曾听主公讲过一句话,今日也送给二郎。”
所谓主公者,孙坚是也。
听着这话,孙权心头不是滋味,自己父亲的话竟然需要一个外人来传递,自己才知道。
董袭自然不知道孙权心里波澜再起,而是回忆着那句话:
“好的计策从来只是比你的对手多想一步,要是想了两步,那就是最坏的计策。”
且不提孙权心中对父亲的怨怼,只是此刻听了这句话时,他却有了一种彻底的顿悟。
那就是三思而后行,到底应该是哪三思。
这第一思就是思对手到底何人,第二思则思考敌人对此是如何想的,而这第三思则是如果敌人这般想,我该如何做才能打败他。